薑一鳴之所以這麼惱火,並非多麼在乎顏雪,而是鄭嶺南的做法觸犯了他的原則。薑一鳴年輕時也是個混賬的。本來跟表妹訂婚了的,可是鬧革命逃婚了。表妹隻得另嫁他人。那男人也是個混賬的,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將自己的老婆拉出去陪睡。那男人是得了升遷,可是表妹含恨而死。
為此事,薑一鳴這輩子都覺得愧疚。他做事有個原則,要打打,要鬥鬥,要耍狠,鬧匪氣也不是不會,就是絕對不讓女人擋在自己前麵給自己做堡壘。
原本還以為這個孫子是個不錯的,如今看來,前幾年的教訓讓他學得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自己的老婆都用上了。
薑一鳴是不管家裏的事情了,可不代表不知道。雖說不聾不啞不做阿翁,可是這阿翁也不是那麼容易亂做的。
顧希玨出車禍的時候,薑一鳴也是知道的。當時情況有些複雜,有人盯上了顧希玨手上的證據,以圖用各種手段得到。幾番試探之後,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薑一鳴以為是顧希玨處理好了,哪裏想到鄭嶺南竟然將這麼個定時炸彈丟在顏雪那裏。也是她命大,當時有警衛守著,竟然沒有出事。
如果鄭嶺南此時不說出來,還真不會有人想到東西在顏雪那裏。外界雖然知道顏雪受寵,可是個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煙霧彈而已。真受寵還是假受寵,這事兒也隻有薑家人知道。鄭嶺南的對手,也就是蘇、陳等人也不會想到鄭嶺南會把東西交給顏雪。那個時候,鄭嶺南對顏雪的態度很惡劣,他們都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出現酒精中毒和進局子的事情了。
薑一鳴覺得自己真是老了,看走眼了,自己的孫子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就算白貓黑貓逮住老鼠就是好貓,但也得看看對象。顏雪是他老婆,不是什麼別的人,對著自己身邊人,都能這麼狠心,麵對危險境地,竟然沒有絲毫側隱之心,這樣的人,嗬嗬……
薑一鳴將鄭嶺南趕出了薑家祖屋,對薑奉繼夫婦道:“以後不準他再踏入一步。”
那天,鄭嶺南回頭看了一眼祖屋大門,想到幾年前,也是被爺爺趕出來的。當時是因為自己太顧及兒女私情,如今這次卻完全相反,他覺得可笑,也覺得可悲。
抬頭望望天,鄭嶺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事情很快傳到南京,薑奉往因工作忙沒法前來,鄭伊琴也來的。她一到京,沒去看自己的媳婦,而是進了祖屋跟薑一鳴大吵一架。
起初,不是吵,她隻是不理解,為了顏雪那麼一個人,怎麼又將鄭嶺南趕出薑家了。不就是一張光盤,至於嗎?
可是薑一鳴覺得至於,這不是生活作風問題了,這是上升到思想境界的敵我不分的程度了。這種問題十分嚴峻,如果走不好,別說這人這輩子完蛋了,就是他們薑家也要跟著完蛋。政治鬥爭的刀光劍影,考驗的就是人性和覺悟。男人嘛,花心,花心點沒什麼,但是覺悟低了,境界低了,過過日子也就算了。走仕途,隻靠投機取巧,就算有能力,也難保成大事。自私自利,一心隻想著自己,遇到困難問題,就把自己身邊的人推出去,那是害人害己。
人生在世,若想成功成事,沒有大境界,自是難成大格局的。鄭嶺南的這個做法,太小家子氣了。這個顏雪的小家子氣還不一樣。顏雪的小家子氣隻是交際應酬上不成,而鄭嶺南這直接上升到人格上去了。
薑一鳴往日看顏雪,覺得這孩子應酬上不夠大氣,手腕也不靈活,並沒覺得是個什麼大問題。因為顏雪本心是良善的,就跟那柏樹一樣,心實。長起來雖然慢點,但是品德上經得住歲月得打磨。他們家又不是暴發戶,需要王熙鳳那樣的八麵玲瓏的人物來應酬。一個家,一個家族,要向生存下去,首先是本身,根子不能有太多邪端。
不同的家庭,教育出來的孩子不一樣。有人看重的是貴族氣質,淑女性情,或者其他的名媛花心,但是薑一鳴更看重的是子嗣教育。孩子不成器,再多的富貴榮華,最終也隻能被風吹雨打去的。
鄭伊琴在被寵溺的環境中成長和生活了幾十年,很多問題已經不再如年輕時候那麼願意破陳出新了。她覺得現如今的社會就是這個樣子,浮躁,眾人都在為自己謀福利,她兒子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何必讓老爺子說得上綱上線。
老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就起了爭執,薑一鳴大家長慣了,對鄭伊琴拍了桌子。鄭伊琴起初還能忍,後麵就開始抱怨了。說了很多負氣的話,惹毛了薑一鳴。薑一鳴劈頭蓋臉將她罵了一頓,指出她做的些許個不對的事情,然後也把她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