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姑娘。”元少卿坐直身體,雙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手裏握著碧玉笛,輕柔的撫弄著光潔的笛身。
約莫半晌,他抬起頭,漆黑的瞳孔裏一望到底的澄澈通明,似是沒有焦距,又似在認真的盯著一處冥想,他緩慢的開口,清潤的聲音如一汪爽涼的池水,緩緩流淌過四肢百骸,注入心頭,閉塞的毛孔陡時舒展開來。
“殿下喚我嫣然即可。”麵紗下的她嫣然一笑,盈盈翦瞳時不時偷偷落在他的發梢,眉眼,握笛的雙手和寬大的衣袍,癡癡流戀。
這是她第二次見他,說到底有些可悲,或許連那最初的一次,他根本就沒有注意過她,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在他看不到自己的時候,她才敢以這樣的目光,以這樣可悲的方式,默默的望著心心念念,想了一千多個日夜的男子,在心裏一遍一遍輕柔的撫摸他輕蹙的眉頭。
他在愁什麼?他寂寞嗎?
聽聞他好久沒出過門了,連他最疼愛的弟弟的生辰都沒參加,她看著他清風疏朗的眉目,心頭微微泛酸。
魏青山隻在她來時看了她一眼,便就轉開了視線,而青墨則肆無忌憚的一會瞧瞧她,一會又瞧瞧元少卿,忽而咧嘴笑笑。
原來她便是那元國第一美女,是了,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自家殿下,於是端茶倒水,無限殷勤,弄得司馬嫣然有些受寵若驚。
看吧,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可憐女人,隻要是和他相關的人和事,她都覺得比旁的親切的多,竟也覺得無限欣喜,好像他身邊的人不討厭她,總有一天,他也會喜歡上她一樣。
殊不知,有些人,一眼認定了,便是一輩子,就像她。
元少卿不為所動,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語氣淡淡的,甚至帶著明顯的疏離,“司馬姑娘今日來,所為何事?”
看向他的目光黯了一下,耳根發燙,她咬著唇,低聲問道,“殿下如此討厭我嗎?是不是覺得嫣然沒臉沒皮,不知羞恥?”
元少卿古井無波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姑娘誤會了,少卿不是那個意思?”
“算了。”司馬嫣然垂下眼瞼,輕聲說,“即便你真的是那樣想也無所謂,我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好羞恥的。”
我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那至少,請別在我麵前表現出來。
元少卿愣了一下,司馬嫣然望著他手裏的笛子,笑著轉開話題,“殿下手裏的笛子很漂亮。”
“恩。”元少卿低下頭,輕輕的撫摸著碧玉笛身,陽光從稀疏的樹影間投射在他銀灰色的衣衫上,形成斑斑點點不規則的形狀,他似是笑了笑,線條分明的側臉上多了抹溫情的東西,他輕聲說,“這是母妃留給我的。”
“我曾聽母親說過,蓮妃娘娘是個很美很有才情的女子,一手笛子更是吹的出神入化,化骨傳情。”見他終於不再拒絕自己,司馬嫣然頓時變得歡喜起來。
“恩。”元少卿淡淡的應了一句。
兩人時不時的說上幾句,雖隻是寥寥數語,可比起以往大半年甚至一年都很少見一次麵的她,這種機會也是極難得的,即使是不說話,就那樣安靜的坐著,她心裏也是很滿足的。
就這樣近似靜坐的呆了一下午,司馬嫣然不舍的告辭離去,青墨歡歡喜喜的送她出門,並熱情的邀請有時間多來坐坐,她毫不猶豫的滿口答應下來,心裏漲的滿滿的全是歡喜,眼底卻縈繞著揮散不去的落寞。
哎,為什麼說這句話的人不是他呢?
這次出門,下次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出來了,爹爹肯定已經知道她的行蹤了,回了府,不知又要關多久的,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