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要把這幾日的精神都補回來一般,我在夢中,也是大病一場,以致於腦子雖然有些清醒,可身子依舊乏軟的不聽使喚,有種靈魂出竅的錯覺。
恍惚間聽到有人推門進來。
“文姑娘還沒醒?”,原來是韓朔。
“呐,不是還躺著麼。”聲音慵懶,自然是小白,“別管她了,且說說現如今姚窕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蘇溪洵與南寄傲先各自回房休息,沈易安暫時被看管起來,至於他是不是放走趙樸的內奸,還要等文姑娘醒來問過才能確定。”,韓朔簡單答道。
我心中不由一驚,趙樸跑了?沈易安是內奸?那我晚上一路跟著的黑影就是沈易安嗎?可蘇溪洵不是說隻有他、南寄傲以及姚窕才知道趙樸的真正所在嗎?等等……我忽然想起,最開始姚窕是讓南寄傲與沈易安一起帶走趙樸,後來蘇溪洵才把沈易安換到可追軒,所以沈易安應該是知道的。況且我那晚偷溜出去,雖然盡量放輕腳步,但開門關門間總會有些響動,沈易安身懷武藝,照理說不該覺察不到,除非他那時已經不在房內了。但他又為何要引我去蘇溪洵那裏?難道是算好了蘇溪洵發現我後會詳加盤問,說話思索之時最易放鬆警惕,他便在那時出手暗算?
白炎忽然一笑道:“其實姚窕自己都有嫌疑,既然歆兒都能偷溜出來不被發覺,那些侍女又憑什麼證明姚窕一直在可追軒呢?至於蘇溪洵與南寄傲,也有可能是用迷香迷倒自己,監守自盜。沈易安不過是沒有旁證,嫌疑最大罷了。還好,我隻是給蘇溪洵出個主意,自己置身事外,一切布置都讓他自行安排,否則現在趙樸的‘同夥’就是你我二人了,哦,還有床上這個‘幫凶’。”
聽到這裏,我眼皮不由一跳,隻聽韓朔道,“文姑娘,你醒了?”
他還真是眼尖……我試著睜開眼,夕陽從雕花的窗欞間照進來,灑了一地的碎金。
我竟然睡了近一天麼?
身子依舊無力,掙紮著想起身,韓朔連忙過來扶我道:“你中了迷香,身子還虛,先不要亂動。”
白炎卻搖搖扇子沒所謂地說道:“哪裏是因為中了迷香,分明是餓的。從天黑睡到天亮,又從天亮睡到快天黑,豬還知道吃飯呢,她卻一天未進食,即便是沒中迷香怕也沒力氣動彈。”
我確實沒力氣同他爭吵,隻能狠狠地瞪他一眼。韓朔微微一歎,道:“我去端碗粥來。”說罷轉身出了房門。
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反倒安靜了下來。白炎走過來,在床邊的矮凳上坐下,忽然抬手捉住我的手腕,向外一翻,指尖已搭在脈上。
“你幹嘛?”我想抽出手來,可白炎的三根手指卻如千鈞巨石,將我的右腕壓得動彈不得。我隻好放棄抵抗,也不去理他,闔上眼繼續睡。
“別裝了”,腕上一輕,我立即縮回手,冷不防腦袋上卻又被扇子敲了一下,白炎繼續自作主張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從前……”。
我不由大怒,本小姐已經接連容讓了,這個小白怎麼這般得寸進尺?一口氣上來蹭地直起身子,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伸手就把他往外一推,“你走!我才不要聽什麼鬼故事!”我捂著耳朵大聲搖頭大聲道,“走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卻是韓朔回來了,正見到我對白炎大吼大叫,不由十分尷尬。隻好走到我床前,輕輕把白粥放下,說了幾句吃了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見我不冷不熱地回答,無奈地笑笑,扯了扯白炎的袖子示意他出去。
白炎回頭看了我一眼,隨韓朔走了出去。
我這麼一折騰,頓時覺得餓了,端起那碗白粥一匙一匙吃了起來。
一陣風將窗戶吹開,韓朔低低的聲音隨之飄了進來。“小白,你平日待人溫和有禮,如今怎麼這般反常,偏偏去惹病中的文姑娘?她剛醒,身子還虛……”
“她睡了一天,滴米未進,精神不濟,若是不調起她的精神,怎麼有胃口吃飯?”白炎的聲音有些飄渺,但我卻一字一句都聽進了心裏。低頭看看那碗白粥,想來也是他吩咐人一直幫我熱著吧,不然韓朔怎麼會這麼快就拿了來。不由又想起初遇那天……
“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你不都說了是毒藥麼?”
“……”
“這還有一碗毒藥,你喝不喝?”
如今想來竟有些好笑,心中不由暗自揣測,小白平時看起來這麼聰明,難道,他隻會用這種出力不討好的方式來關心人麼?
吃了白粥,身上才漸漸有些氣力。我慢慢走出屋子,已是天色漸暗。
姚窕早就搬出了可追軒,留下話來請我醒了去她那裏一趟,想來是要問我那晚的情形,便披上件外衣,往姚窕所住的悅親居走去。
樂書遠遠見我來了,忙將我迎了進去。悅親居已重新收拾完畢,看不出一絲打鬥過的痕跡。姚窕招呼我坐下,一邊喝茶一邊細問,無奈我也沒見那黑影的正臉,其他的與蘇溪洵所述無異,並沒有什麼其他有價值的線索,便轉口囑咐我好好休息,讓樂書送我回去。
樂言忽然捧了一個碗大的小花盆過來道:“小姐,這碧菟絲已經死了,花盆邊沿也碎了個口子,還要留著麼?”我一看,果然與行休別院所見的那株相似,隻是已全部枯黃,瘦瘦地縮在一起,像是一把雜草。
姚窕歎口氣道:“罷了,拿去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