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春兒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春兒曾經發過誓，隻要小姐不嫁，春兒就絕不嫁人。再說，馬公子家是高門貴地，春兒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怎麼可能奢望高攀呢？”春兒的話說得不卑不亢，情真意切，讓我都不該如何是好。
“春兒，難道我一輩子都不嫁人，你也要跟著不嫁嗎？”我有些沮喪地問道。
原以為嫁不嫁人隻是我個人的事，沒想到還事關春、夏、秋、冬的未來。若是連一向活潑開朗的春兒，都抱著這種可怕的想法，其餘三個丫頭就更不用說了。
好好的一個逼婚大會，轉眼就變成了丫鬟的死忠告白，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馬雲，你先回去吧！春兒的問題，我會解決的。”我抱歉地對馬雲說道。
“姐姐，你不要責怪春兒姑娘，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我們大概是沒有緣分吧！否則我聽到琴聲，走進桃林後，怎麼會看見你？”馬雲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個馬雲，倒還真是會說話，知道要聽人家姑娘家自己的意思。隻是那天他來求親的時候，幹嗎那麼死皮賴臉的？還真是差別待遇！
看著馬雲出門時落寞的背影，我不禁也有些傷懷。其實我看得出來馬雲是個人品不錯的好孩子，如果春兒能跟了他，我也就放心了。可是……
“馬雲……”我突然開口輕聲喚道。
“姐姐，你還有什麼事嘛？”馬雲轉過身子，疑惑地看著我問道。
“馬雲，來都來了，願不願意喝杯茶再走呢？”我柔聲詢問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很不忍心，就讓他這樣離開。
單純如他，性情天真而熱情，就像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所以他才會僅僅為了想聽彈琴，而貿然地前來米家提親。雖說有些不妥，倒也算是性情中人了。
特別是剛才，雖然是在我的故意誘導下，他說出了承諾。但是他絲毫不因春兒隻是個丫鬟，而看不起她。雖被拒絕，言談間倒也瀟灑。這樣的人，值得我米淙淙交往。
說到底，也是我做事情過於莽撞了。如果我再委婉點，也不至於讓大家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請他喝杯茶，也算是賠罪了。
“我沒事的，姐姐其實不必如此，那天姐姐不是也以那樣的方式拒絕我了嗎？”馬雲搖了搖頭，有些哀怨地笑著。
這個臭小子，明知我已經相當的愧疚了，現在還給我來這一招，不是存心要讓我良心不安嗎？畢竟讓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接連被拒絕了兩次，著實是一件有些殘忍的事。
“馬雲，你是在怪姐姐嗎？都是我不好！”我扭頭徉裝出傷心的模樣，靜待著魚兒的上鉤。
果然！單純的孩子就是好騙。馬雲見我難過，不由急切地說道：“不，不，不！姐姐，都是馬雲不好，你不要難過，能喝到姐姐泡的茶，馬雲真是三生有幸了！”
我不由暗自偷笑，喝茶倒是其次，主要我還是有點居心不良。我總想再試一下，怎麼看，都覺得馬雲和春兒，是挺合適的一對。偏偏落花無意，流水也不見得就有情。
但是，憑著我對春兒的了解，貌似馬雲這個類型，正是春兒最喜歡的那種，偏偏春兒卻死鴨子嘴硬，一副愚忠到死的模樣，讓我著實的頭痛。
“春兒，你去替馬公子選一種茶葉。”我一臉平靜無波地吩咐道。
“為什麼是我？泡茶不是冬兒的差事嗎？”春兒粉頰微紅，悻悻然地抱怨著。
“因為你要向馬公子賠罪啊！”我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
“我做錯什麼了？憑什麼要賠罪啊？”春兒嘴裏雖嘟囔著，手腳上卻絲毫不敢怠慢，徑直就走到了茶櫃前。
少時，春兒捧了一個茶荷來到我和馬雲的麵前。
“選的什麼呀？”我懶洋洋地問道。
“不知道！”春兒倒還幹脆，直截了當地回道。
“不知道你幹嗎選這個？”我沒好氣地問道。
春兒這個丫頭，跟著我的時日最長，結果半點識茶、辨茶的本事都沒有學到，反而是冬兒，往往一點就透。看來做什麼，還是要有點天分。
“沒關係，什麼茶葉都可以，有勞春兒姑娘了。”馬雲看我麵色不好，趕緊開口打著圓場。
“馬雲，你忘了？江南最大的茶場、茶莊，包括茶樓都是米家的，身為米家的人，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要給客人喝的是什麼茶葉？”我板起臉，嚴厲地說道。
“小……小姐，你不要嫌棄春兒，春兒明天就跟冬兒學，不，不，不！春兒現在就學。”春兒噙著眼淚，手足無措地說道。
大概是我平日對這幾個丫頭太好了，此時稍一擺臉色，春兒就覺得委屈了。唉！我這個主子做得容易嗎？不過此時春兒的嬌弱，倒是成功地引起了馬雲泛濫的同情心。果然！一切都皆在我的掌握之中。
“姐姐，人無完人，春兒姑娘雖不善茶，但是她會彈琴啊！春兒姑娘的琴聲婉轉悠揚，琴音純淨，清遠可愛得令人不禁神往。姐姐如果一定要春兒姑娘給馬雲賠罪的話，馬雲其實更願意聽春兒姑娘為馬雲再彈一首曲子。”馬雲凝視著春兒，動情地說道。
“馬公子！”春兒感激地叫道，投向馬雲的目光，嬌羞而感動。
我這惡人，雖做得有些兩麵不是人，但是貌似卻將一對可人的小兒女拉近了距離。不知道我今天算不算達到了目的呢？
“春兒，馬公子少年英俊，難得他待人又真誠，也不嫌棄你是個丫頭，你怎麼反倒矯情起來了？”送走了馬雲後，我回過身，一臉遺憾地說道。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像馬雲那麼優秀的男子，我雖沒打算占為己有，但是便宜別人，倒不如成全自己人！
“小姐，春兒明白你的一番好意，但是春兒也想像小姐一樣，想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愛情！”春兒低著頭，輕聲囁嚅道。
“春兒，馬公子不好嗎？還是你心中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滿心好奇地問道。平日裏她們四個跟我同進同出，我還真沒瞧見過春兒和誰走得比較近。
“小姐，春兒心中並沒有別人，馬公子也很好，隻是……”春兒一臉黯然地躊躇不語。
“隻是什麼？春兒，你說話一向直爽，今天怎麼就吞吞吐吐起來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也不會隨便逼著你嫁人呀。”內心驚訝於春兒不同於以往的模樣，我是越發的好奇了。
“小姐……”春兒幽幽地看著我，喃喃地叫道，叫了卻又半晌都不言語。
“春兒，咱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對你們，可從來沒有藏著、掖著的時候。”我心中隱隱升起不快，春兒平日裏根本就不是這個模樣嘛！
“小姐，馬公子同意娶春兒，隻是出於承諾，再或者說，春兒隻是馬公子退而求其次的代替品。馬公子是很好，春兒也很敬重小姐，但是春兒卻不願意做小姐的代替品。春兒雖然隻是個丫鬟，但是也希望有一個人是真心愛自己的，哪怕他隻是個販夫走卒，哪怕他身無分文，隻要他的心中，一心一意隻有春兒就好！”春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直視著我認真地說道。
聽了春兒的話，我半晌都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原來，不知不覺中，我竟然做了和爹一樣的事，自以為自己替春兒做了最好的安排，結果卻忘了，什麼才是春兒心中最想要的。一個好人，一個好男人，卻不一定是春兒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的那個人。
“對不起！春兒，是我不好！我太自以為是了。你放心，像今天這樣的事，我以後絕不會再做了。”我難過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