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世人都說燕王善戰，寧王善謀，依淙淙看則不然，父王如此精於算計，恐怕就連寧王都要自愧不如了！”我不置可否地說道，半是譏諷，半是讚歎。
“嗬嗬……”燕王爺對我的無理置若罔聞，若無其事地賠笑著，絲毫不否認自己骨子裏的狡詐。他這般坦然，倒讓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朵顏三衛是父王夢寐以求的軍隊，若是能得到他們的相助，咱們燕王府的大業，必定順風順水，指日可待。但是朵顏三衛由寧王統領。父王若想染指，就必須要先解決寧王，所以……”我故弄玄虛地看著穩坐釣魚台的燕王爺，故意不說破結果。
“淙淙，你的意思是……”燕王爺意有所指地問道。顯然以燕王爺的精明，又怎麼會沒想到那一步呢？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燕王爺有他的如意算盤，我自然也有我的小九九。他想利用我，我又怎麼可能完全讓他置身事外那麼輕鬆呢？現在這個時候，隻有彼此都有利用價值，才會有最好的結果。
“父王，南庫房裏有淙淙一半的嫁妝，為了父王的大業，淙淙就將它們全部送給父王，作為策反朵顏三衛的財帛，如此，再強大的朵顏三衛，必定也會土崩瓦解。隻是寧王爺是父王的親兄弟，兄弟之間，自是應該多加走動，如此以來，想必一定可以心想事成。”我悠然一笑，淡淡地說道。
此番隻有燕王爺親自出馬，才可能使生性多疑的寧王失去戒心，讓前去策反的人，能夠順利地成事。隻是燕王爺有那個膽量如此行事嗎？我不過也是在賭，賭燕王爺想要天下的決心，超過了對自己生死的在乎。天下、性命，這還真是道難以選擇的難題。
“淙淙，如此大的手筆，不需要跟令尊商量嗎？”燕王爺無關生死的疑問，隻是懷疑我對財物的控製。
很顯然，燕王爺在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為了得到天下，他什麼都可以舍棄，包括他自己的性命。如此想要成功的決心，讓我堅信，整個大明江山遲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也明白燕王爺話中的含義。放在南庫房的嫁妝，價值連城，雖隻是總嫁妝的一半，到底也是數目龐大，我如此輕易地就許給了他們，怎麼不叫他心存懷疑呢？
“父王，我爹連自己心愛的女兒都舍了，還有什麼舍不得的？淙淙是？的妻子，你的兒媳婦，是燕王府這隻大船上，無法棄船逃生的一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揚帆遠航，還是船破船沉，都隻有與燕王府共存亡。錢財不過是些身外之物，更何況那是淙淙的嫁妝，本就由淙淙來支配。”我望著疑慮中的燕王爺，坦坦蕩蕩地說道。
“四少奶奶的計策好是好，但是要王爺一個人獨自去見寧王，還是太危險了？拖住寧王固然重要，那麼該由誰去說服朵顏三衛呢？這件事說來容易，做起來也相當的難，一旦失敗，不僅自己有性命之憂，還有可能會害了王爺的性命！”道衍認真地分析著此去寧王處的優劣，說出自己心中的顧慮。
“此次隨父王去寧王爺之處的人，一定要是不引起寧王疑心之人為妥。依淙淙之見，就讓？帶著淙淙的嫁妝，去策反朵顏三衛吧！”我直截了當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朱高爔若想功成名就，此去策反朵顏三衛若成功，必定是首功一件，這將是讓他最快達到目的的一條捷徑，雖然是有些危險，但是我相信依朱高爔的能力，一定會成功的。從來，朱高爔欠的就隻是一個機會而已，有了眼前這個機會，他必定可以完美地表現自己。
“淙淙，你確定要讓高？去嗎？如果出了什麼意外，父王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交代。畢竟朵顏三衛那些蒙古人並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燕王爺略微有些猶豫地說道。
不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的兒子置身危險，還是懷疑朱高爔的能力？我想後者恐怕多於前者，對於朱高爔的能力，他顯然並不是全然的認可。
“父王，淙淙相信他一定會為你爭取到這支大明朝戰鬥力最強的軍隊。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淙淙都毫無怨言，請你也相信你的兒子。”我看著燕王爺，認真地說道。
“淙淙……”朱高爔感激地囁嚅著。
“好吧！我相信淙淙的眼光！高你就隨父王去寧王的屬地吧！”燕王爺的話，成了板上釘釘的死命令。將自己的生死，和燕王府的存亡都交到了朱高爔的手中。
“謝父王！高？一定不辱使命。”朱高爔跪下領命。
“父王，這是南庫房的鑰匙。”我取出貼身保存的庫房鑰匙，毫不猶豫地交給了燕王爺。他耿直，我也痛快，錢財對於我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高這鑰匙你拿著，即刻去清點庫房，所有財物都登記造冊，這次策反朵顏三衛後餘下的財物，都全數返還給淙淙。這件事你親自去，比較穩妥。”燕王爺也不矯情，接過我遞上的鑰匙，徑直轉交到朱高爔的手中。
“是！”朱高爔應聲領命而去，臨走時，依依不舍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眼中的意味頗多，頗深，以至於許多年後，還讓我津津樂道。
“大事已決，其他的人就都散了吧！明日五更大軍出發，今日都回去和父母兄弟好好道個別吧！”燕王爺冷靜地下著命令。
“淙淙，你留下，父王還有話對你說。”我站起來，轉身欲走，卻被燕王爺出聲叫住了。
“不知父王還有什麼吩咐？”我疑惑地看著燕王爺問道。
錢場、人場我都捧過了，究竟還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呢？我恍眼看去，菊苑的議事廳內，幾乎所有的人都快速地退了出去，整個廳內所剩之人幾乎是寥寥無幾。燕王爺端坐上首，卻閉口不言。
燕王爺這又是玩的哪一出？難不成我米淙淙，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
“王妃到！”正在納悶之際，外間的侍從吆喝著稟報道。
轉眼間，一襲宮裝的燕王妃嫋嫋娜娜地從大廳外走了進來。燕王妃永遠是那麼大方得體，每次出場都完美的無懈可擊。
“淙淙拜見母妃！”作為晚輩，理當主動問安，我上前福身一禮，貌似親熱地說道。似乎早已忘卻了往日心中的芥蒂。
“淙淙，你還生母妃的氣嗎？你是個聰明人，作為女人，無論何時，我都會選擇成就男人的功業，無論犧牲誰，我都毫不猶豫，但是母妃對你還是心有抱歉。你現在不是也在這樣做了嗎？”燕王妃說得理直氣壯。
我知道這就是燕王府的生存法則，其實在這燕王府裏，我最為欣賞的就是淡然高雅的燕王妃了。但是我們的做法卻永遠都不會一樣。我可以傾盡所有去支持朱高爔，但是卻絕對不會以傷害別人來作為達到目的的手段，這是我們本質上的區別。
“人都到齊了，在座的都是本王最信任的人，現在本王有要事托付於你們。”燕王爺鄭重其事地說道。
唉……我就知道燕王爺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我，話說到這個分上了，我也隻有硬著頭皮傻笑著，佯裝聽不懂他的意思。
什麼最信任的人？一頂高帽子給我戴上，就要我筋疲力盡地為他賣命？有要事托付？我可是一隻不堪重任的懶惰蟲！我悄然向後挪動著，企圖將自己完全隱藏在燕王妃的身後。
“淙淙！”真是天不遂人願！偏偏此時燕王爺卻叫了我的名字。
眾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建文帝派了五十萬大軍，由大將軍李景隆率領，已經將整個北平城包圍了起來。”燕王爺的一席話，震驚當場，讓在座的人聞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