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因為想起他了吧……
略低垂眼簾,再抬眼看向她時,問:“還記得那次我胃穿孔,你送我去醫院時,我怎麼樣都不願意坐副駕的位置嗎?”
“……怎麼會忘記,” 因此而驚從回憶中轉身,蔥指拈著櫻桃懸於菱唇上方,仰頭像小動物一樣將之咬進嘴裏,咀嚼間,眼眉中流露出的懷念更似因為品味那些仍然鮮明的記憶,“你那時誇張得讓我以為那個副駕位置被詛咒一樣。”
“……的確是詛咒”,他扭頭望向窗外遠處某棟大廈呈黑色的窗戶,一如入室陽光所無法驅散的俊逸五官間的陰霾。“不過被詛咒的不是位置……而是我。”
“你?” 憶起當時他蒼白麵龐上的恐懼神情,她湊近他,素手輕搭於寬肩,輕聲關切道:“那,你……沒有去看心理醫生?”
回首看向她,露出輕鬆且陽光的微笑,回答道:“當然,所以我能考上駕照。”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次經曆?如果是我,恐怕連車都再也無法麵對。
抿唇淺笑作為回應,隨手取過果盤中的一個果送至唇邊,張口就想咬去,誰知卻被大掌握住自己那隻手,並輕易取走手中的果。回過神定睛看去時,卻見他一手將那個棕色的獼猴桃放在一個水晶小碟子內,並拿過水果刀將果切成幾片,然後抽出兩張麵紙連同小碟子一同遞給自己。
還在錯愕間,就聽聞飽滿低沉的嗓音緩緩道:“那晚,天一直在電閃雷鳴,卻沒有下雨。寬闊華麗別墅裏的氣氛遠比屋外更沉悶壓抑,山雨欲來風滿樓……”。
“呃?”她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視線投向窗外遠處住宅樓黑暗窗戶的秦觀宇的麵龐,即使迎著陽光,俊逸卓絕的五官卻仍仿佛仍為黑暗籠罩,是陰霾的;即使濃眉舒展,唇線保持一貫的弧線,整個人仍凝著憂鬱與傷感。
是因為眼眸嗎?即使神色沒有明顯變化,仍覺得他是憂鬱悲傷的,是因為那雙深邃無底的黑眸吧。像他一樣……
正自顧自亂想時,耳畔又傳來他仿佛被噤聲多年之後再次發聲的嗓音——沙啞、低沉。“……那天,剛好是周末,我從寄宿學校回到家,吃完晚飯後就回自己房間玩電腦。雖然晚飯時我就已經察覺到爸和她的氣氛、神色不對勁,但我也早已習慣他們之間的這種相處方式;相敬如賓,意味著從不吵架,便連說話的音量都十幾年如一日地保持在同一數值,甚至連那晚也是。”
看見電腦屏幕再度顯示‘GAME OVER’的字樣,秦觀宇鬆了一口氣,回首看向自己身後——父母房間方向,好一會,還是決定起身輕輕開門探頭出走廊,注意別墅內的動靜。
許久,一個熟悉的身影終於安靜地從房中獨自走出,而他亦隨即輕呼:‘爸?’
聞聲微微一愣,抬眼間視線重新聚焦處見是愛子,秦曦程強將眼鏡後緊擰的眉頭略微舒展,扯動唇角,上前撫向比自己還高出小半個頭的愛子腦門。‘小宇不是很喜歡吃糖畫嗎?爸剛剛知道哪裏有賣,爸現在就去買給你。’
‘不用了,爸。’隱隱察覺到父母之間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他皺著濃眉,勸阻著父親的計劃。‘這麼晚了,而且外麵在打雷,隨時可能會下大雨的。’
‘沒事。’秦曦程從褲兜裏掏出車鑰匙,拍拍他的肩膀。‘爸很快就回來。’
‘爸!’趕忙加快腳步下樓追上對方,‘那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