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VIP病房內,劉簪玉的機要秘書垂手立於床畔,低聲征詢著:“秦夫人,還是派私家偵探去查查他的行蹤吧。”
靠坐於病床上的劉簪玉卻擺擺手,淡淡地道:“他不會讓我找到他的。你,出去吧。”
“是。秦夫人您好好休息。”秘書應罷扭開房門,正好見秦觀宇走來,忙招呼讓路。
步入病房,見她扭頭看著床頭櫃上花瓶內的一束玉簪花沉默無語,臉部線條從未像此時被陽光照耀般柔和、平靜。他抿抿唇瓣,清清嗓子,然後道:“醫生說,你已經沒有大礙,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我去辦出院手續。”說著轉身就朝房門而去。
仍舊保持側躺麵向窗外的她,不疾不徐地緩道:“我告訴過你,你和你父親長得很像嗎?”
因這一句,正預備打開病房門離去的挺拔身影暫緩下動作,垂下手臂,眉峰不覺微揪。
“我一直不敢麵對他,因為我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轉而傾心於這個同樣為我付出許多的男人。而在他離開後,每當我看到你,都總覺得你就是他。他們兄弟都是最優秀的人,我曾經得到了一個,占有了另一個……但最後,我什麼都沒有,包括你……”。
扭頭看向牆上所掛的那副Frank Weston Benson(弗蘭克?韋斯頓?本森)的《Eleanor and Benny》,蒼白唇瓣又徐徐道:“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我也曾經這麼凝視著你,目光充滿著懼怕、恨以及愛,因為你長得是那麼像曦,卻又像昭;一方麵你是我痛恨男人的愛子,同時卻又是我的兒子,為什麼你不是我與昭的血脈,卻是和曦的呢?所以當你私自去美國留學時,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解脫,然而又因為看不見你,我倍感思念;但是當你長大成人重回我視線內時,我又仿佛從你身上看到當年的曦和昭,還有我,於是我像受詛咒般地想要控製你的人生。但是你血液中的倔強一半來自我,還有一半源自曦和昭,我們一直鬧得如此僵,都不願意各自退一步。”伸出玉掌探向映射入室的晨曦,緩慢握緊,“是非成敗轉頭空。人,總以為可以控製自己的人生,其實到頭來,終究什麼都是虛無。”
他不覺間轉身看向床上曾經陌生,此時卻又忽而覺得開始熟悉的身影。
“昭與曦,朝與夕,無論是我傾心的或是鍾情我的,我始終無法與他們共度到老。”收回空無一物的左手,看向無名指上那枚祖母綠寶石戒指,“在西方珠寶文化史上,祖母綠被人們視為愛和生命的象征,代表充滿盎然生機的春天,傳說中也是愛神維納斯所喜愛的寶石,有成功和保障愛情的內涵,更相傳擁有祖母綠的女性,可保持良好的婚姻生活。所以,曦特意訂製了這款戒指作為婚戒送給我,可是於我,卻是一種諷刺。”右手將寶石戒指取下,注視著祖母綠旁兩顆同樣切割的階梯型鑽石所閃耀的火彩,“我想,它更適合你未來的妻子——你所選擇的妻子。” 玉指捏著戒指朝他的方向伸去。
驚異看著那枚璀璨的祖母綠戒指,又看向她怪異的舉動與言語,忽而再度覺得陌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後轉身意欲離去,卻被輕聲的請求喚住:“幫我叫一下看護好嗎?”
頓了頓,揪這眉峰偏頭回首看向她,並投以詢問的視線。
“後天就是曦的祭日,我想訂一束玉簪花。”
唇瓣微抿,而後才道:“……我去吧。”大掌重新伸出握扭上門鎖,開門離去間,一句“那天我來接你。”飄至耳畔。
令她錯愕地當場愣住,許久方露出如獲重釋的,輕鬆的淺笑。
月色下,一小群青年男女簇擁著走出一家餐館,其中一個梳著馬尾的眼鏡女孩告別同學後,信步朝公車站而去。因視線下意識落於路旁再熟悉不過的灌木中點點殷紅色上,而佇足路旁,眼眉間,隱隱藏著懷念與矛盾。
馬路對麵,一個挺拔健壯風姿卓絕的身影頜首與和合作夥伴示意告別後,卻朝停車場相反的方向而去,頓足於路旁朱槿灌木前停下,長指憐愛地托起一朵朱紅色,遲疑間卻沒有將之摘下,眷戀地又凝視了一會後這才邁步而去。
搬遷後重新營業的花鳥市場內,花草行的某間店鋪內,孟子謠彎腰捧起店門口幾盆種植於簡易塑膠盆中長著普通茂密綠葉的草本植物中的一盆,招呼花店老板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