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能萬因噎廢食地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到劇組去開表演課麼?”
方而正見機方圓:“嗨,能萬老弟,你連這話都聽不懂麼?大哥的意思是,一旦你出演男一號,不僅角色為天字第一,還希望你積極參加劇組管理哩!”
竇孤山笑道:“還是方導明白、方導明白,不愧是我肚子裏麵的蛔蟲!”
王能萬舒口大氣,興衝衝地表態道:“竇老板,呃,竇哥,方哥,魏姐,我是得好好表現一下,免得你們認為能萬我無能。這樣吧,飯後抓緊時間,我那個班的學生正在上自習課,大家偷偷去瞅瞅,看見合適的,肯定有啦!今晚上,就一個一個談,把她們合同簽了,再說我的合同吧!”
竇孤山興致大增:“好,學學張藝謀——當年,鞏俐不就是這樣被他發現的麼?”
於是四人行,轉到教室窗外。王能萬打個暗號告別,進教室逗引學生去了,三人便踮了腳,脖子像被人提著的鴨頸,細細審視祖國待放的蓓蕾。竇孤山眼神不好,被玻璃一晃,覺得個個都差不多,索然道:“撤!方導,你耐心挑幾個,晚上挨個兒過堂細審,我得,回去困困……”
華燈初上之時,方而正精心審視之後招來的一、二、三號小妞,魚貫而入客廳了。竇孤山指示方而正和王能萬陪著待審者,他與魏一枝在臥房裏逐個細看。魏一枝冷笑道:“方導,一、二、三號就隻有三個候選人麼?這叫無差額選舉吧?”
方而正嘿嘿:“包你滿意,包大哥滿意……”
打頭進來的,是已上過好幾部廣告片的正從深黑走向鮮紅的花曉曉,這句形容決無惡意,朝陽不是從深黑的地平線下冒出而終將鮮紅天下的麼?豆蔻年華的花曉曉,麵目之熟,頓時叫竇孤山哦一聲:“原來是你!”
花曉曉憑幾部廣告片,就將王能萬想“深入千家萬戶”的美夢化為現實。目下的電視廣告,確實合乎竇孤山的一個偏見:“隻是美女頭!”但仔細想來,青春美麗、生命活躍是人類向往了幾百萬年的目標,電視迎合了或者說搔著了人類心靈的癢處,將如花似玉、嘻哈打笑的花曉曉一流人物奉獻在大眾的眼前,誘使他們去買了花曉曉開過封的牙膏、洗過了的香皂、擦過了的脂粉、嚼過了的麵包、嚐過了的快餐、吐過了的口香糖、一笑就脫不了手的手機,正是現代科技文明使人類返老還童、青春永駐,有什麼不好呢?即使偏激如竇孤山,頂了門也隻能算“中隱隱於市”的牢騷客,他罵罵咧咧地刷牙洗澡吃麵包,同時也就忘不掉花曉曉誘他引他墮入文明深淵的好笑容。花曉曉何罪之有?天生尤物,幾百年才出一個!古之李師師、陳圓圓,也因為“傾國傾城”,招來多少沒挨著邊的當時人和後來人的吹毛求疵嗬!一想到人們對才藝雙絕的古代佳人在點評時都不依不饒,竇孤山心目中的花曉曉就真的隻剩下一張漂亮臉蛋兒了。是的,她的吹拉彈唱、琴棋書畫能跟,呃,不說遠了,也不說中國了,敢跟日本的藝伎比麼?
竇孤山擺出一副封建時代士大夫選審通房丫頭的架勢,鼻孔一哼:“原來是你,你認得我麼?”
花曉曉很廣告地一甩長發,秋波飛動:“記不得了。大爺,我給你簽過字麼?”
竇孤山差點暈過去。魏一枝冷笑道:“花曉曉,這是大作家、大編劇、大製片竇大爺,竇孤山,竇叔叔,你恐怕去擠過他的簽名售書吧?”
花曉曉誠懇地回答:“抱歉!我從不,亂讀書,讀亂書!”
竇孤山示意魏一枝不要再開口,害怕小師妹性子一起,待會兒要把大師兄吹成“著作等身的小小說家”了,於是叔叔般地微笑道:“那麼,你讀些什麼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