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姹紅一聽有理,加上心中惡氣出了一半,沒奈何地恨聲道:“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我來當保姆,煮了給你吃!”胡蝶飛聰明道:“這個問題,好解決。我不會煮,柳老板你呢,會煮不願煮,那就,咱們都上館子,當然是老板埋單啦,嗬嗬!”
柳姹紅忍不住一笑:“把你想得美!哦,我要個保姆,結果要了個專吃飯館的美食家,這不冤枉麼?”胡蝶飛見柳姹紅氣色轉了,急忙抓住機會,懇切地發揮道:“柳姐,你批評得對!你本來要個保姆,我也沒想到,竇主任怎麼把我這個學表演的給派來了!哎,人生在世,我們王老師就多次感歎,最好當觀眾,不要學表演當演員!你想,當觀眾多舒坦,想叫好就叫好,想喝倒彩就喝倒彩!當演員可不行呐,一招一式、一哭一笑,都得按導演的要求做給觀眾看,真害怕台下不滿意呀!一不滿意,報紙上就批得滿天飛,叫我們學表演的沒臉見人!王老師還說,好在,有了油彩,有了化妝,有了服裝,咱們的臉皮就人工地厚起來。怕什麼,又不是以自己的本色對著觀眾,對不對?怕什麼觀眾起哄亂叫?老實說,演得好孬,有什麼關係?反正這世界上的活兒,都是吃飯的勾當!咱們的老前輩革命了幾十年,目的就是要全國人民有飯吃,對不對?所以呀,演員當慣了,一件實事兒不會幹,也不影響吃飯吧?我們雖然不會捏鋤頭、開車床、煮稀飯、舞毛筆、畫畫兒、教書兒、幹保姆,可是一表演,樣樣都像那麼回事兒——這就是我們的本事。我們的本事,就該一樣不會樣樣會,樣樣都是一樣虛。柳姐,王老師說,這是學表演的一個大特色,你得諒解!”
柳姹紅間接聽了王能萬的講義,感歎道:“嘿,小胡,你王老師這個理兒,還新鮮,沒聽說過,沒想到你們演員,還有這苦衷嗬!我原諒。早明白,你們是一招一式都受導演控製,木偶一樣的東西,也免得我把你們當人看待了,費了這麼大的精神兒……”
胡蝶飛聽著不是味兒,忙聲明道:“柳姐,咱們一招一式,雖然都受導演控製,可比木偶強嗬!木偶有局限,不能發揮,咱們演員,實際上是二度創作,要不,戲劇史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偉大的表演藝術家呢?外國的,像莎士比亞呀鄧肯呀派克呀羅蘭呀方達呀,中國的趙丹呀於是之呀英若誠呀還有北京人藝的那一批老藝人呀……”
柳姹紅冷笑道:“是的是的,表演藝術家嘛,跟你們這種混飯吃的跑灘匠,是兩碼事兒,咋能扯到一塊來呢?像我們,就比較明智,雖然有倆錢兒,對真正藝術家,照樣兒是很景仰的!知道那種活兒,不是一般人能幹的,那種境界,也不是啥人都可以高攀的!你柳姐我弄弄風雅頂了門兒,呃,跟你們竇主任、竇作家、竇編劇,過過招兒,談談話兒,也算沾點靈氣,把銅臭味兒洗刷洗刷,嘿,想不到,你們這幫學表演的,把創造全當成吃飯的勾當了!可愛的小豬兒呀,咱們吃飯去吧!”
胡蝶飛開口不得,賠了笑臉,攙了柳姹紅,一路甜蜜地叫著“姐姐”,管******,混飯吃唄!下得的士來,一看,正是台北沙茶火鍋城。火鍋城生意興隆,八方食客雲集,一個大廳,上百桌,座無虛席。柳姹紅感歎道:“厲害厲害,生意做到這個分上,夠意思了夠意思了!”火鍋城老板跑過來,抱歉道:“柳小姐,天一冷,都吃瘋了,你等等,馬上就有座兒了!”
柳姹紅笑道:“不等了,我們換一家得了!本來麼,你這兒實在,幾十塊一客,管飽管夠,我就帶個小豬兒來,準備把你吃窮呢,嗬嗬!”
胡蝶飛聞著香味,肚中一陣亂叫,老了臉皮道:“小豬兒就小豬兒,小豬兒今兒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