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自在又笑嗬嗬:“柳小姐,你曉得,我欠文化,不可能也沒法像竇哥兒那樣含含糊糊,你好歹得原諒原諒。本來麼,男女之間的事情,打個平手最好,免得你戳我鼻子我戳你眼窩,也就會少些哭哭鬧鬧,多點兒歡歡喜喜,對不對?現在報紙上說,夫妻之間正流行什麼‘AA製’,說是吃飯拉屎睡覺,凡遇著掏錢兒的事兒,兩口子就一人一半,這就證明反了:男人的一半,結果還是男人,女人的一半呢,結果還是女人!”柳姹紅忍不住一笑:“好你個丘老板!你雖然說話粗魯些,但仔細想來,還句句在理兒!這樣吧,既然你們男人,願意把話題兒當了女人公開討論,我也就撕破臉皮——”
竇孤山忙道:“別別別——”
丘自在見慣不驚:“怎麼個撕法?”
柳姹紅手兒一搭,搭在竇孤山臉皮上捏一把:“竇哥兒,我就暫時不喊‘達令’啦。你別怕,我換個說法,也就是,咱們今兒個都不分男女,純粹三個中性人,來討論討論男女的事兒……”
丘自在喝彩:“好!該聽聽柳小,呃,柳姹紅同誌的說法了!”
柳姹紅整肅精神,侃侃而談:“丘自在同誌,你這次在越南,為啥要把我妹兒四處介紹?就是想擺脫幹係,把我妹兒賣給越南佬吧?結果呢,我妹兒因為,呃,上過幾次當……”
丘自在好奇插話:“什麼當?”竇孤山阻止:“丘老弟,你別打岔!等親愛,呃,的柳姹紅同誌,把話說完!”
“什麼當?不就是上你們男人的當,呃不對,上你們普通男人的當麼?竇哥兒,我這個詞兒,準確不準確?”
“準確準確!普遍意義上的男人,呃,不涉及任何具體的!”
“準確就好,我就照這思路往下說。上了幾回當,我妹兒就學乖了,丘自在同誌就沒把她賣脫,對不對?她就有機會,給我私下談了些越南見聞。說中國,呃,普遍的男人,到了越南,就好像洋鬼子到了咱們中國,洋氣得很!丘自在同誌那個越南公司,就養了好幾個越南女仆人……”
丘自在臉一紅,正想辯白,竇孤山使個眼色,叫對方好不容易把辯護詞吞了下去。柳姹紅走火入魔,目光灼灼,思緒像脫了韁的野馬:“老實說,我要是個男人,比你丘自在同誌,更能踏扁越南!當然,我這輩子變了女人,也還是沒有白過的!好歹嫁了五個丈夫呀,可惜個個都不是我的對手,哈哈,統統地死啦死啦!有關係的,那就更多了!至少有一個‘加強連’。”丘自在噤若寒蟬,不敢再接招。竇孤山聽得焦躁,五味亂湧,破口一喝:“好你個柳姹紅,原來如此!”
柳姹紅一驚,醒了!她怎麼也搞不明白,自己為啥會把自個兒的隱私兜底兒翻出來曝光展覽!不是說站在“中性人”的立場,隻討論“普遍意義”上的男女關係麼?咋會扯到自己身上去了?柳姹紅傻了眼,開口不得。竇孤山歎口大氣,平生第一次放慢語速,總結人生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古人的話,總是有道理的!幾千年幾萬年的人生經驗,全靠這些話兒留下來傳下來,讓我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正像丘老弟所說,好好做個真人兒!你柳姹紅,算不算真人兒?算!敢想敢說敢做,比那些敢想不敢說、敢說不敢做、敢做不敢說的假人兒、偽人兒強多了!強多了是強多了,強過頭了!強得跟動物界一樣了!動物界,懂不懂?懂了就好!舉個例兒,海洋中有種母螳螂蝦,凶殘得很!好家夥,它一行動起來,攆得一個海域都波湧浪翻,沒一個公的不害怕,你柳姹紅跟這種母螳螂蝦,有何區別?說!”丘自在回過神來,呐喊:“對頭!說!”柳姹紅臉色發青,一下像蒼老了二十歲,含淚道:“達令,我對你,從來是很溫柔的……”
丘自在不依不饒:“你溫柔個屁!母螳螂蝦,溫柔麼?”竇孤山閉了眼,不看柳姹紅的眼淚,硬了心腸道:“有本事,要凶就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