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無色(二)(1 / 1)

淑寧看著暗流湧動的三人,極輕地“哼”了一聲。他倆的過往她略有耳聞,所謂空穴來風,她相信君淩逸對秦素桐絕不止於朋友之情。可那又如何,她已為人婦,夫君還是他最親的兄弟。思及此,她嫣然一笑:“妾敬爺,敬姐姐。”

君淩逸喝得爽快,若冰卻是不動。

“姐姐?”淑寧捧著酒盞,試探性地看了君淩逸一眼。這是個極容易令人動心的男人,雖形容慵懶,卻無形中透出犀利與霸氣。從大婚之夜的態度看得出來,他有很好的忍耐力,但底線,她不知道,所以,她需要試探。

“對不住,我不會喝酒。”若冰實話實說,不過聽在旁人耳裏便成了挑釁。

秦素桐有心解釋,可惜收效甚微。無法,她隻得道:“四嫂酒量淺,淑妃若是不介意,素桐代飲如何?”話是對淑寧說的,可眼睛一直看著君淩逸。她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她賭的隻是他的不忍。

果不其然,暗影裏的男人微微皺眉。

“好了,淑寧。”君淩逸起身走到若冰跟前,臉上突如其來的笑容令她沒來由繃緊了身子。她下意識想逃,但下一刻,手腕被人擒住。奇異的熱度透過掌心傳至胸口,火燒火燎地難受。

“你——”

“既然如此,本王就代她喝了,省得到時候一糊塗,連夫君都認不得。”君淩逸就著她的手一飲而盡。

濃鬱的酒香在鼻息間氤氳開來。若冰別開臉,但很快又被人扳正。四目相對,她看見他的眼睛,似笑非笑,似諷非諷,仿佛獵豹瞧見了頂好的獵物,那才真正叫做——挑釁!

她忽然笑了起來,任由君淩逸摟著自己步出前廳。

一路上,兩人誰也沒有多話,隻是不緊不慢地走。

眉嫵院的管事瞧見他倆,不由瞪大眼睛,一揉再揉。其他人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堇色輕手輕腳帶上房門,臨別還不忘擠眉弄眼**一番。

若冰啞然失笑。從君淩逸的角度,正好看見她的側影。寶釵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整個人,仿佛從水墨畫中走來。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忙轉移視線去看其它。

半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踏進眉嫵院。院裏有淡淡的蘭芷幽香。中規中矩的擺設,一如那個女人,凡事總是剛剛好,剛好明哲保身又不現於人前。

君淩逸負手逡巡,目光最終停在床頭那本《女誡》。隨意翻了幾頁,他語帶嘲諷:“你也看這個?”

若冰低頭:“妾蒲柳之姿,身無長物,不求討喜於王爺,卻也不能辱沒了皇家。”

冠名堂皇的一番說辭,聽得君淩逸心頭火起:“身無長物?本王怎麼瞧不出來。若我猜得不錯,大婚之夜本王縱是想走也走不成吧?”迷香已燃,“落紅”也早早備下,她分明是挖好了坑等著他往下跳。

若冰沒有否認,隻斂衽一禮道:“王爺恕罪,妾也是迫不得已。”

“哼。”

“以己度人,倘若那夜爺當真拂袖而去,妾又該如何自處?夫妻本一體,後院平和,爺才能高枕無憂,不是麼?”

君淩逸眸光驟深,正要說話,忽聽院外有人喧嘩。若冰召來堇色一問,才知是芷蘅院那裏來了人。

“王爺,方才娘娘回屋便腹痛不止。請了大夫來瞧,說是,說是……大約有喜了。”秋瀾賣了個關子,眸中是掩不住的得色。淩王子息單薄,唯一一子自小體弱,其母身份低微,不過是個常侍,產時落下病根,挨了沒幾月便去了。若淑妃順利誕下麟兒,屆時母憑子貴……

一時間,眾人喜憂摻半,心思各異。

望著君淩逸的背影,堇色捏起拳頭,嘟著嘴做了個鬼臉:“呸呸呸,沒禮貌的家夥,走了連聲招呼也不打。不就是肚子裏多了塊肉麼,瞧他寶貝的。再說了,這生不生得下來還不一定,生下來了還不定是男是女呢!哎呀——”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忙搗住嘴做賊心虛地四處張望。

“放心,沒人聽見。”若冰體貼地倒了杯水,示意她繼續。

堇色反倒不好意思,緘口改明罵為腹誹,訕笑幾聲便回房去了。

屋子,頓時安靜下來。

若冰將身體埋進軟榻,衝著珠簾熠熠光影微微一笑:“裏麵的,還不快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