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又醉了,直醉到第二天子夜。彼時君淩逸已隨駕去了西山圍場,她在廚房轉了一圈,尋了些吃食墊肚子,然後身形一閃,輕輕躍上牆頭,直奔永寧巷晏月齋而去。
柳七正對月獨酌,聽聞門外傳來兩聲輕叩,頭也不回拿茶盞擲了過去。若冰穩穩接過喝了,然後順勢往軟榻一躺。
“怎麼,大晚上跑到我這兒睡覺,是王府的人苛待了你,還是卿卿想念玉樹臨風檀郎玉貌的我呢?”
若冰陰測測“哼”了一聲。
柳七立馬轉換笑臉,獻寶似地把幾個熱乎乎的油紙包推到她跟前:“你看你看,天香樓的乳鴿,靈椒巷的蝦包兒,知道你裝睡辛苦,我專門去買的。”
若冰撇撇嘴:“你又知道。”
“那是。你這人雖然酒量不好酒品也差,但來得快去得也快,往常醉個半死,一覺醒來也跟沒事人似的,偏這回躺了一天一夜,自然有鬼。——怎麼,圍場裏有洪水猛獸?”
“洪水猛獸沒有,狐狸倒是有兩隻。——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還不想不明不白死在那裏。惹不起,總躲得起。”
雲相深藏不漏,皇帝老奸巨猾,兩個人,每一個都話中有話,綿裏藏針。所以那晚,她選擇了放縱。而幸好,君淩逸對她知之甚少,所持有的好奇也僅在起步階段,否則,以他的道行,她怕是要得不償失。
“小三兒,此次相府之行可找著美人?”
“噗——咳咳。”
柳七噴了自個兒一身茶水,肇事者卻一改方才的愁眉苦臉,笑得沒心沒肺。真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當初年少輕狂,諸事率性而為,聽聞二美之名,自然耐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誰想,一失足成千古恨。
“聽說雲家小子資質平平,兩個孫女卻是如花美眷,這還沒及笄,說媒套近乎的就快踩破了門檻兒,就連懷王都蠢蠢欲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麼,更何況人家姓雲。說白了,這就是兩塊肥肉,你那夫君怕是也存著這心思吧?”
若冰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直白。”
柳七“嘿嘿”一笑:“忠言逆耳。不過,適齡皇親貴胄也不少,雲慎遠沒道理讓他的孫女做小,除非,是皇帝的女人。——卿卿,你也知道,這太子遲早是要廢的。鬧不好,有心急的這回就動上手了呢。”
柳七本是玩笑,不想卻一語成讖。
君淩逸是被人抬回府的。羽箭貫穿了右肩胛骨,雖及時做了處理,但情況仍不容樂觀。禦醫吩咐靜養一月,且期間要忌口忌水戒驕戒躁。簡而言之,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內服外用,通通都得注意。
若冰一一應了,闔府上下也不約而同鬆了口氣。但隨之而來有個問題,於是,送走禦醫,一屋子女人開始大眼瞪小眼,暗暗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但就是沒人支聲。最後還是徐常玉忍不住,怯怯道了一句:“要不咱們輪吧?”
徐常玉不過小家閨秀,入府近一年也沒得君淩逸多少寵愛,換做平時,總有那麼幾個要跳出來唱唱對台,獨獨這回沒人反對。主意雖餿,但還算折中,沒人討得便宜也沒人吃虧。算上若冰一共六個,兩人一組,三日一輪,不長不短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