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地方有耗子並不奇怪,隻是一時沒顧上想,尤其那時她半夢半醒,忽的手邊多出一毛茸茸又泛著碧光的物什,自然下了一跳,幾乎是反射性地把它甩了出去。本來倒也沒事,隻是那耗子旁的不去,偏就不偏不倚地落在君淩逸懷裏,還不知死活地蹦躂了兩圈,這才跐溜一聲躥沒了影。
君淩逸本就睡得淺,這麼一鬧,自然是醒了。看了眼努力減少存在感的某人,他卻是笑了:“怎麼,怕了?”
若冰籲出一口氣,悻悻然道:“也不是怕,隻是覺得有點兒惡心,灰不溜秋的。”
“這話倒是新鮮,敢情是嫌它長得醜。”
君淩逸也坐起來。黑暗中,他的神色不甚清明,隻就著朦朧的月色現出大半輪廓,以及帶著笑意的熠熠生輝的雙眸。若冰從未被他這樣看過,一時有些臉熱:“天地稟陰陽二氣而生人,爺那是精華為塑,清泉為液。若天下萬物都生得這般,縱是發怒也十分養眼,哪裏還能怕。”
這話明著褒獎,實則飽含揶揄。君淩逸一哂,隻是將注意力放在了稱呼上:“這回倒是知禮。”
若冰自知理虧,可還是嘴硬:“此次南下,爺放著高門大院不住,偏要擠我家小廟,擺明了是不願明來。妾雖愚鈍,但這點眼色總還是有的,所以——”
“所以,你非但無過,而且有功?”
君淩逸語帶戲謔,弄得若冰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對於她的嘀咕,君淩逸“哼哼”了兩聲,卻難得沒在這個問題上計較:“聽說,你娘是個才女?”
若冰被他問懵,但還是老老實實答:“大約是吧,爹總說阿姐比較像娘。”
“大約?”
“嗯。我還小的時候娘就過世了,所以印象不深,隻記得她待我們極好,一家人也和樂。可惜爹性子直,不會說什麼討喜的話,得不了外公歡心。”
君淩逸想起那日飯桌上陳望祖的叨念和別有深意的眼光,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看起來,你外公似是對我很滿意。”
若冰被這個冷笑話噎住,心道豈止滿意,簡直是無可挑剔。不過,若讓他老人家知道,這兩位儀表堂堂品貌出眾的翩翩佳公子,一個是他最厭惡的皇親貴胄,一個是他最痛恨的登徒浪子,估計是會氣吐血吧。——當然,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若冰偷睨了君淩逸一眼,正好君淩逸也在側目看她。靜謐中,她聽他緩緩開口,狀似隨意卻又很是認真,仿佛是執意要等她的答案。
“那麼你呢,嫁給我可是滿意,若冰?”
若冰?!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意外之餘,卻覺得有些陌生。是了,家人喚她卿卿,秦素桐認她為妹,雲英未嫁,她是柳府小姐,之後,明裏暗裏,人人尊她一聲王妃,卻鮮少有人喚她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