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氣多變,方才還豔陽高照,這會兒便落起雨來。起先隻淅淅瀝瀝的,之後便越下越大,水珠劈劈啪啪敲在簷上,然後順著簷角淌下來,凝成一幕透明的簾。
這個狀況,逛街是不成了。吃飯?現在才未時,會不會太早?喝茶?附近似乎沒有茶樓。聊天?若冰看了眼身邊的男人,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不,咱們先去吃飯。我知道有個地方不錯,不遠,就在前麵拐角。”思量再三,她硬著頭皮選擇了前者。
君淩逸果然很無語,但到底沒說什麼,還是由著她去了。
到天然居的時候,三人外衫已淋得半濕。秦寶顧不上歇,跟掌櫃借了傘出去。若冰則領著君淩逸熟門熟路上了二樓最靠南的包間。
包間擺設與梅蘭竹菊四廳無異,但麵積顯然要小上許多,至多能容四五人。推開窗子向外望去,入目即是澄澈如帶的澆花溪,兩岸亭台樓閣、楓紅似錦,雨水織起的霧氣淡淡氤氳其間。正下對著西陵城東有名的鬧市,寬闊的青石板路,開出零星幾朵傘花。
“你常來?”
若冰點頭:“那件事情之後,我在西陵住過幾年。外公喜歡這裏的酒,聽完戲每每都要來喝上幾盅。——喏,就是這個,爺試試,看看好不好。”
君淩逸依言抿了一口。很溫和的酒,入口有極淡的香,說普通也普通,說特別倒也特別。“裏麵添了東西?”
若冰豎了豎拇指,繼而指著窗邊一簇藍綠道:“西陵翠薇的花期很長,有時甚至到了秋末才謝。翠薇花香氣清新雋永,不濃,但散發性強,用它製成的香料尤其好賣。有一回,老板娘不小心撒了一些進去,來年開封,酒雖然喝不成,但香味好得出奇。於是老板靈機一動,在酒裏多添了一味,製了這翠薇釀。說也奇怪,這酒的配料人人皆知,暗地裏嚐試的也不在少數,可偏就做不來這裏的味道。所以,書畫琴棋詩酒花,吟詩作賦要去致爽閣,下棋品茗要去頤碩園,彈琴賞景要去澆花溪,喝酒自然少不了天然居。”
“你知道得不少。”
聽出君淩逸話中的狹促,若冰知他是想起了她那日牛飲鬧的笑話,不由麵上一紅:“都是別處聽來的,具體的我就不大懂了。用柳七的話說,我就是半瓶子水,知道都知道一點兒,卻不精。”
“這話有些道理。但,為什麼?你並不笨。”
若冰笑了笑:“爺過獎。若真要找理由,大概,是因為我懶吧。懶得去記,偏自個兒又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時間一長,自然而然就忘記了。”
明知是半真半假的話,君淩逸卻難得沒有反駁。過了會兒,秦寶推門進來,手裏拿著新買的傘具和油紙包,油紙包裏麵是一男一女兩件外衫。
換過衣服,菜已差不多上齊。因為不餓,君淩逸隻隨意動了幾筷,忽的,他似是想到什麼:“對了,前天晚上,你外公做壽那天,你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