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是個識趣之人,秀才這才鬆開手指,掏出帕子撫了撫手,拱手還禮。“有勞了!”
跌坐在地上的夥計早就忘了手上的疼痛,想到剛剛大掌櫃轉身時冰冷的目光,他的飯碗怕是不保了……
來到店鋪的後院大廳,客主落座,奉上茶水,獨一處的掌櫃才道L:“不才徐福是安城獨一處的掌櫃,方才夥計有不當之處,還望先生海涵。”
“徐掌櫃不必客氣,鄙人姓武,今日特到獨一處賣繡樣兒,剛剛衝撞之處,也請徐掌櫃見諒!”秀才話講得客氣,可臉上的神情卻很淡然。“藶貴店不收繡樣兒,在下即刻告辭,去尋別處。”
徐福見秀才儀表不凡,不象是街頭訛詐之徒,心下不覺有些好奇。“若繡樣兒出眾,當然要收。隻是不知可否給在下一觀!”
“當然可以!”秀才大大方方得掏出繡樣兒,平展到徐福麵前。
徐福隻掃一了眼,眼睛便再也無法從繡樣兒上移開。話說他打十幾歲就在獨一處當夥計,什麼樣的繡樣兒能賺錢,他心知肚明。而眼前的繡樣,絕對是精品中的精品,若送到京城,隻怕會搶破了頭,那銀子還不滾滾而來……
久經商場,徐福極力刻製神情,不敢讓狂喜露出半分。可他乍開始時眼底閃過的異彩,還是沒能逃過秀才的法眼。
徐福將十張繡樣兒仔細翻看了一遍,故作淡定的放下,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容。“不知武先生想要個什麼價錢?”
“徐掌櫃是行家,就先說個價格吧!”秀才恭維一笑,又把球踢了回去。
老狐狸!徐福腹誹,可擺在眼前的銀子,他又舍不放過。苦思良久,他牙一咬、腳一跺。“每張二十兩,這十張共計二百兩!”
二百兩!秀才暗吃一驚!輕飄飄的幾張紙竟能賣二百兩,大賺了!可他轉念一想,愈發覺得此物的不凡,絕不會僅僅隻值二百兩。“可惜、可惜……”也不多話,直接抓起繡樣兒,準備起身告辭。
平日習慣討價還價,象這般抬腿走人的,徐福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連忙起身,攔住秀才。“若價錢不滿意,盡可以商量……可必急著離開……再則安城內能出這般高價的,也不是很多!”
“掌櫃的有所不知!”秀才滿臉無奈得搖頭,“這繡樣兒是在下嫂嫂所繪,臨出門時嫂嫂言明此物價值千金……與掌櫃的出價相去甚遠……就不耽誤掌櫃的時間。趁時間還早,去別家再問一問!若不成,待轉回家,告之嫂嫂閑時做點別得,別再弄什麼繡樣兒耗神。那……就先告辭了!後會……”
“留步、留步!”徐福急得滿頭大汗,時不時得用袖子擦拭汗水。“一切可商量,先生何必急在一時?先生手上的繡樣兒,確襯出彩兒,隻是先生所說的價格……可否相讓一些……”
秀才堅決地搖了搖頭,“其他說好,隻是價格絕不能相讓。不然在下實在難以對嫂嫂解釋,斷銀子的原由。既然如此讓徐掌櫃為難,還是算了吧!買賣不成,仁義在。下次再……”
錯過這次,隻怕再沒這個店兒了!徐福雙手一捶,狠下心點了點頭。
徐福陪著笑臉將秀才送到店處,才上秀才得意的身影消失在街頭很久,他才帶領著幾分無奈轉身回去。商場老手,他又怎麼會看不出秀才的手段,可他手上的繡樣兒實在是太好,雖說每張百兩有些高。可憑著它,他有把握能賺回十倍、百倍!
看到方才那個小夥計,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徐福隻是淡淡地對著管事囑咐道:“若剛才那位先生再來,一定不能怠慢了,他可是位貴客。”
管事連連點頭,瞟了一眼小夥計。“您看……”
“一切按店規處理!”
春風得意馬蹄疾,正是說秀才此刻的心情。他不是沒見過銀票,隻不過做生意賺銀子,大姑娘坐轎——頭一回。原本他隻覺得身為男人,決戰殺場才算是真英雄,可今日走這一遭,卻讓他翻然醒悟。
既然不能為國盡忠,退一步以一己之力賺個富甲天下,至少保從前同袍的孤兒寡母有個溫飽,也不失為一條光明大道。長久以來壓在他胸口有誌難伸,有國不能報的迷茫、憤懣瞬間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