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虐戀(2 / 3)

出一種儀式性的崇拜表情。據那位女士說,她擁有1015名男性奴隸,是她從對她所登廣告做出回應的上百人中精選出來的。她把他們“訓練”成馴服的奴隸,采用的方法有令其做家務勞動和“輕度的責罰”等等。英國的大眾傳媒中虐戀形象出現的頻率之高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有虐戀者指出:“由此可見,在英國,越來越多的人們正在看到自己本性中的其他一些方麵,去了解他們自己。他們可能會在自己的生活中發現一點虐戀傾向。情感上的虐戀傾向始終存在。就看看撒切爾夫人吧——一個語言上的虐待狂。她是個施虐狂,議員們就是她的奴隸。漫畫家早就在拿這開玩笑了。現在虐戀正以性的方式滲透整個社會。”(Green,294)當然,在美國、德國、法國及北歐國家,也都有大量的虐戀活動存在,認為它主要屬於英國隻是一家之言。英國屬於在社交活動中極為強調端莊的民族,因此羞辱才會被認為特別刺激,並進一步被性感化。鞭笞的興趣為什麼在維多利亞時代最為盛行,一個明顯的原因是那個時期的禁欲傾向和社會風氣的極度看重端莊,對陰部或羞處的暴露所帶來的羞恥感極度強烈。因此,與其說虐戀傾向屬於某一民族,不如說它有可能與某個民族強調儀態端莊的程度有關,例如日本也是一個極為強調社交禮儀和端莊的民族,虐戀亞文化在日本也很盛行,有大量的虐戀酒吧、俱樂部和虐戀色情材料存在。這或許說明,端莊在一種文化中地位越是重要,喪失端莊、受到羞辱在人們心目中就越是可怕,從而引起過多的焦慮。虐戀中的羞辱因素是對端莊的補償,或者說是對過度強調端莊的反動。有一種觀點認為,對端莊的重視直接來自兒童期的進食訓練與如廁訓練。據調查,德國兒童的進食和如廁訓練也像英國一樣嚴厲。而英國和德國是全歐洲僅有的兩個有性鞭笞傳統的國家。在法國、西班牙和意大利,傳統上對母乳喂養、如廁習慣都要寬鬆隨意得多,而這些國家都沒有表現出像英國和德國那樣對鞭笞的興趣。(Gibson,294)虐戀活動的第四個社會學特征是它的商業價值:市場的商業行為將虐戀行為帶入性活動方式選擇的主流之中,因為市場要求不斷創新,而在80年代,各種性活動方式都被開發過了,不再新鮮。市場需要新的未開發的處女地,而唯一的處女地,也許是最後一塊處女地,就是虐戀了。虐戀不僅是最後一塊未經開發的處女地,而且是性活動的各種形式當中與商業活動聯係最多的一種形式。這是因為,虐戀帶有戀物性質,它需要各種道具。在一般性行為中,人的手、嘴、生殖器就是“工具”,而在虐戀中,這些“工具”就遠遠不夠了,它需要鞭子、手銬、鎖鏈、繩索及各種專門服裝。這些設備對於虐戀活動來說不是可有可無的,而是必不可少的。在一般性行為中,殘酷氣氛和人造工具是不需要的,而在虐戀中,即使是完全無害的儀式性的殘酷氣氛,也一定要由一些特殊設備來造就。而且為了有新鮮感,這些設備還要不斷變更。這就使虐戀活動成為生意人願意投資而且有利可圖的對象。例如英國有一位專門從事女同性戀和虐戀者服飾製售業的安德魯女士(Kathy Andrew),她製售皮革緊身衣、皮革乳罩、各式皮帶吊帶等,在80年代中期,她生意興旺,每年產銷量都要翻一番。此外,虐戀活動還有這樣一些社會特征:它較少發生於已婚者當中,多發生於未婚伴侶當中;從事虐戀活動的年輕者大大多於年長者等等。三、定性研究在我對中國女性的調査中,少數女性經曆過或聽到熟人朋友有過性虐待遊戲的經曆。“我喜歡輕度的受虐,也想有一點施虐,像演戲一樣地做。我軎歡在做愛時被捆起來,我也喜歡捆別人,這樣做的時候會興奮。我還幻想過用布包裹,就像包裹嬰兒那樣。但不喜歡打,我怕疼,如果有了痛感就不好了。我愛想象行為的過程,想象事情發生在地板上在衛生間裏,是一種美的感覺。”“我有個女朋友,她丈夫老揍她,可她還是特別愛他。她丈夫是那種特別有魅力的男人,男性氣質特別好。我觀察她丈夫並不是出於愛而打她,可那女的感覺很幸福。在家裏,所有的活都是她幹。”關於性虐待狂,一位有過多位性伴的女性說:“有人要求這樣做1我不同意。我認識一個女孩有受虐狂傾向,她有一個年齡比她大很多的男友,每次做愛之前她都要求那男人鞭打她。”另一位女性也說:“聽說過性慮待狂,從電影和雜誌裏看到過。我認識一個女孩,每次必須用皮鞭抽打她,才能做愛。”暴力不僅指肉體上的虐待,還應包括精神上的折磨。一位女性這樣講到她的男友:“他平時老折磨我,讓我覺得受不了。他常常編一些很悲傷的浪漫故事講給我聽,非把我弄哭了他才滿意。除了精神上,肉體上也是這樣。他總是使勁揉搓我,弄得我又叫又喊,非得讓我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才滿意。”性交過程中伴侶施加在對方身上的輕微疼癰也可歸入虐戀範疇,一位與人同居的女性說:“我聽說過虐待狂。他有一次(性交時)咬了我,身上都紫了。”有時,比較猛烈甚至“殘暴”的性活動不但不會傷害女性對男性的感情,反而會增強她對他的依戀感和歸屬感。這種“殘暴”並不是真正的非理性的殘暴,而帶上了遊戲的性質,是一種理性對非理性狀態的模仿。一位女性這樣回憶她和情人的第一夜:“那一夜有七八次,我覺得簡直是虐待。”時據她說,他們倆的感情從那以後卻越來越好。有的女性喜歡男性帶有強奸意味的衝動:“他是個處於瘋狂狀態的男人。我倒可以接受這種人。他總是像要強奸我一樣地撲上來。說實話,在內心深處,我喜歡這種方式。有一次,他真的要強奸我,要不是我力氣大,他就成了。”“他總是先把我弄得很疼,然後再來哄我,安慰我。”“結婚前偷情的時候經常在身上留下傷痕,當時也不覺得疼,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一位能夠從疼痛中得到快樂的女性說:“他懷疑我有受虐狂,因為我覺得疼和癢的感覺是在一起的,大癢就和疼差不多了。”一位女性還講過她邂逅一位有受虐傾向的男性並同他做虐待遊戲的經曆:“有—次我去舞會,回家的路上,有個小夥子追上了我,提出讓我去他家,我去了。他哭哭啼啼地給我講,他的妻子和一個香港人跑了,他好久沒做那事了。他想擁抱我,還說讓我把他當弟弟。後來他提出讓我摸摸他,說著就把那東西露出來,我說不行。他臉通紅通紅的,說:我求你了。我說絕對不行。後來他讓我打他,我打了他十幾個耳光。後來我還是幫他用手弄,然後我去洗手。這個人後來出國去做生意,回來還和我聯係過,說他很想我。”關於女性對強奸受虐的想象和對慮戀的看法:談到婚姻暴力問題,不能不提到中國一句俗話: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是不是有些中國女性把男人的打罵當做是男子氣的表現?有些女人的內心深處是不是有受虐心理?一位打算離婚的女性說:“他從沒打過我、罵過我,我倒希望他男子氣重一點。我們倆連吵架都吵不起來。他把我偶像化了。”一位離婚女性把丈夫進攻性不強作為離婚的原因之一:“他不是有什麼毛病,也挺強的,似他不是很侵犯性、進攻性的男人,什麼都聽我的。我有希望受侵犯的感覺。”“我有被侵犯的想象。不是強奸,而是覺得男性的強大,自己處於被動地位,這—點讓人動情。可是他(指性伴侶)從沒表現過男人的主動。”“我的想象總是很刺激,將強奸想象。我喜歡有暴力,有激情,但不到虐待的程度。男人不要到虐待狂的程度,女性也不要太被動。”有不少調査對象承認自己有過強奸想象和被強奸想象。有一位足這樣講的:“有的幻想中我是被強奸的,有時那個被強奸的我又變成了一個小姑娘,我是男的,想強奸她。這種強奸想象在婚前都是沒街成功的,因為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做,在婚後就都是成功的了。後來就跟快感連在一起。”一位女性講常在她幻想中出現的一個強奸情節:“那就像是一個香港錄像片裏的情節。有一個闊商把一個女人弄到山上的別墅中,她被一個年輕的打手看著。他去給她送東西吃,然後就打她,掐她,最後強奸了她。”“我從15歲的時候起就有這種感覺,隻要看有虐待內容的電影和書,就有反應,比如那時候演的一個寫西藏農奴的電影,叫《農奴》,裏麵有奴隸主用鞭子打農奴的情節。看的時候,我兩腿夾得特別緊,腳使勁踩著,全身扭動,出一身汗,陰道有抽動的感覺。我現在覺得,那足少女期的性萌動。有一次我和表哥看—本雷鋒的書,看到裏麵地主鞭子抽他的一段,我就受不了了。我表哥看見我在那兒擰身子就說:你幹嗎呢?我隻要看到別人受虐待就會有這種感覺。”不知在影視作品中衷現施虐和受虐場麵的導演們是否知道,他們的作品這樣種社會心理效果喚起性欲。無論他們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或下意識的,剌激和喚起性欲無疑是這類情節的功能之—。一位在國外留過學的女性說:“聽說過性虐待狂,在國外時看過這類的電影。”一位女性對性虐待狂傾向作過一些理性的思考和概括:“我看過《愛你九周半》(一部描弓慮戀的著名美國影片),是借錄像帶看的。我能理解這種,不認為是不好的。說它不好沒有任何意義。至於女人本性裏是不是就有這種性質,我沒研究過;但我覺得有相當一部分女人有虐待別人和受男人慮待的欲望。要對一個男人產生受虐的心情,必須很愛這個男人。女人有雙麵性,施虐和受虐的欲望都有。當然這種關係應該是有遊戲性質的。女權主義肯定認為受虐心理是邪惡的,而這種心理就像山、像河,是一種客觀的存在。”當然,許多女性完全不喜歡甚至不能想象性虐待狂心理:“我在感情上喜歡陽剛氣重的男性,但在性生活上喜歡秀氣溫柔的男性。”“我從沒遇到過有慮待狂傾向的人和事,怛是如果男方有占有欲,能欣賞你的肉休,我會更高興,可是絕不能狂暴。”“對性虐待狂沒遇到過也不能想象,我喜歡溫柔,隻希望適當表現男性的力望。我害怕粗暴,喜歡義雅,因為從小老看到我爸打我媽。”那些挨過丈夫打的女性大多不是從遊戲的角度來理解性關係中的虐待狂的,一位女性這樣說:“我聽說過性虐待狂,覺得他們是牲畜,不是人。這種人,要不就該給他們治病,要不就該槍斃他們。我覺得流氓都有點虐待狂,隻有強迫別人,他們才覺得帶勁。”四、如何看待虐戀在虐戀和受虐想象問題上有這樣幾種立場:第一種是以弗洛伊德為代表的以施虐心理為男性固有特征和以受虐心理為女性固有特征的立場;第二種立場是女權主義的批判上述理論的立場;第三種立場是以福柯為代表的視虐戀為權力遊戲和純粹的感官享受的立場。弗洛伊德說:“虐待症的根基,不難馬上在正常人身上找到。多數男人的性欲之中都混合了侵略性和征服欲,表現在生物學上者,使得他向性對象求愛的時候,如果不曾遭遇阻抗讓他去克服,便覺索然無味。故而慮待症可以說是性本能裏侵略的成分之獨立及強化。”“虐待症弓被虐待症在性錯亂現象之中具有相當特殊的地位,其中主動與被動之間的強烈對比原是性生活中常見的特性。”弗洛伊德派心理學家瑪麗,波那帕特有這樣一個觀點:“全部生物不論動物或植物,被動是雌性細胞的特征。卵細胞的使命是等待雄細胞一主動活動的精子到來並穿入。但這樣的穿入意味著破壞雌性細胞組織,!破壞活生物的組織可能引起毀滅,即有生必有死。雌性細胞受精是以受創傷開始,從這種意義上說,雌性細胞是原始的‘受虐狂’。實質卜各種形式的受虐狂都多少與女性有關:從同類相食的口腔階段希望被父親吃掉,經過受虐茲的肛門階段希望受父親鞭打,到性器官階段的被閹割直到成年期女性希望被戳入。我認為成年女性交媾時的陰道敏感性大部分取決於這種受虐心理,並或多或少無意識地接受兒時大量受虐的鞭打幻想。實際上,婦女在性交中是遭受男子陽物的某種鞭撻,她不僅接受它的鞭打甚至往往愛上它們的暴虐。”(轉引自海德,第53—54頁)曾是弗洛伊德的分析對象後來成了他的門徒的海倫多伊奇閃持有女性天生有受虐心理這一觀點而名噪一時(女權主義者則認為她是臭名昭著)。多伊奇認為,女性是自戀和被動的,而認為這是女性最基本的特性。她的主要觀點是:由於女性隻有在被男性征服的情況下,才能使陰道感覺到性興奮,因此,這個過程就使她變得自虐。(卡普蘭,第20頁)英國作家波頓也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一切戀愛都是一種奴役現象。”(轉引自劉燕明,第208頁)一位心理學者為虐戀作了如下的定義:“所有那些包含把統治與服從關係色情化的性實踐。”她引述了一位女性的故事:從6歲起,她的性幻想中就有蓋世太保型的人物,他們強迫她很痛苦地裸露身體,使她受窘,羞辱她,傷害她的肢體,高高在上地統治她。她一肓覺得自己不正常,是變態,直到她聽到統計資料說,有25的女性有過被強奸想象,就像《飄》裏麵的掃瑞德對郝斯嘉所做過的婚內強奸那樣,她才改變了對自己的嚴酷看法。一種被普遍接受的觀念認為,粗暴地對待女性,似乎能夠增加男性的魅力。“盡管弗洛伊德承認受虐心理在男女兩性中都存在,他還是把受虐心理當成女性特征萊看待,甚至認為男性的受虐心理也婼其女性化的表現。有什麼理由將兩性都有發牛:的某種心理特征武斷地確定為女性特征呢?實在缺少證據。其實,如前所述,受虐傾向的發生率在男性中要遠遠高於女性。對此有人作出如下解釋:受虐狂可能出於對性的一種內疚或罪惡感而自責自罰的表現,借對痛苦的接受以顯示自己的情愛。這種情況男性中較為多見的原因在於,女性在正常的性行為中多已屈服和順從行為,因此,受虐行為對加強女性性刺激作用不人。虐戀是女權主義理論高度關注的一個問題。因為自19也紀30年代以來,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關於女性天生有受虐心理的觀點,不僅文化界持這種看法,醫學界也宥這種看法。對於女權主義來說,關於女性是否天生有受虐傾向一直是個敏感的問題。如果女性的受虐傾向是大生的,那麼男性統治的社會結構就苻了心理學的基礎。女權主義認為,虐待狂是仇視女性的男權文化的必然表現,是利州女性內心最深處的性欲來強化男性的統治,使這一統治看上去是自然的。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虐戀成為女同性戀性鬥爭的中心論題,尤其是在英國、北歐、加拿大和美國。讚成虐戀者(他們大都不是虐戀實踐者)為慮戀尋找存在的理由和合理性。他們認為,它是一種精神宣泄,是一種快感,是自願的、安全的、治療性的,是令人震驚的,是越軌的和反叛的。但是反對虐戀的女權主義者抨擊女同性戀虐戀者“信奉父權製意識形態,其前提是屈從、羞辱和貶低的。女性的受羞辱即使是自願的也是不正確的”。其實,虐戀不僅是在舊的男女本質角色的互換中表現出來的平等關係,而且是完全脫離對男女本質的舊式看法的一種活動。雖然統計表明25的女性曾有過“強奸想象”,但強奸想象與渴望被強奸毫無關係。我想,這就是遊戲性的暴力和真正的暴力之間的界限所在。不少女性可以有強奸受虐想象,並以此作為性喚起的手段,但是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真正的暴力。所謂虐戀正是一種雙方同意並預先尚定的施虐、受虐遊戲,不是由一方任意施加的暴力。毫無準備和突如其來的痛苦絕不會導致性快感,即使有最狂熱的受虐心理的人也不例外。有人舉過這樣的例子:一個真止的受虐狂如果無意中被車門夾了手指,他也絕不會喜歡那種疼痛的。從我的調杳中也可看出中國女性所經曆的虐戀和受虐想象中的遊戲性質。調査中發現有這樣一個規律,那些生活在有家庭暴力經曆的環境中的人一無論是見過父親打母親的人,還是自己挨過父母打罵的人很少能理解或喜愛虐戀遊戲;而隻有那些成長環境中完全沒有暴力行為的人才會賽愛這種遊戲。當然,暴力環境的有無並不構成喜愛性虐待遊戲的充分條件,但是必要條件。換言之,那些生長在無暴力環境中的人們並不一定葤歡這類遊戲,但是能夠喜歡這類遊戲的人們必定是在無暴力的環境中長大的。我想,原因大致在於,那些從小見到或遭受過暴力侵害的人,絕不會再對虐待抱有好奇和神秘的幻想,他隻會把這種行為視為赤裸裸的醜惡;而隻有那些從未經受過真正的暴力侵害的人,才能夠和願意占體會肉體上受折磨和精神上受羞辱時的微妙快感;隻有那些從未經曆過真正的壓迫和摧殘的人,才能夠和願意去體會假想的權力關係中統治與服從遊戲所營造的氛圍的有趣之處。一些女權主義者將虜戀的虛擬暴力與現丈中的真正暴力混淆起來,一味反對虐戀,顯得特別沒有幽默感。美國有虐戀傾向的女性成立了一個叫做5中0化的組織,這一組織的成立令反對虐戀的女權主義者感到震驚和憤怒,因為這個組織是為有虐戀傾向的女性而成立的,並旬詡為女同性戀和女權主義的組織。它的宗旨是,積極鼓勵那些有虐戀傾向的女性,讓.她們不必為此害羞,應當對自己的想象持完全接受的態度,接受這類想象所帶來的性滿足。它認為,這種以雙方協商為前提的相互給予的快樂足自由和解放的表現,是對資產階級家庭性道德的挑戰,是—種典型的不以生殖為目的的性活動,是用人整個身體的每一根神經去體會人的熱情和欲望。她批評美國全國婦女組織站在了性自由和性違規者的公民權的對立麵,因為這個組織對虐戀、跨代性關係、色情品和公開場所的性表現持否定態度。羅賓將虐戀定義為一般意義上的性向由,理由如下:尋求性快樂和性自由屬於基本人權範疇;女權主義對虐戀的批評則屬於性壓抑的範疇,是把性神秘化,是壓製人的性實踐;而反對性自由會威脅到婦女運動的前途。有虐戀傾向的人們為自己的行為提出3個理由:他們對性權力的本質提出獨特的見解;他們的行為楚治療性的和滌罪性的;他們的行為兄示出性的木質是儀式和遊戲。福柯生前曾熱衷於親身“體驗”虐戀活動,並對此作了大量的哲學思考。他就此提出了兩個重要思想。第一個是前文提到過的關於“快感的非性化”的觀點。他指出,透過虐戀活動,人們“正在用他們肉體的一些非性器官的部分,即通過對肉體的色情化,發明各種新的行樂方式。我認為這是—種創造,—項創造性的事業,其主要特征之—,我想可以稱之為‘快感的非性化’。那種認為肉體快感永遠應來自性快感的觀點,以及那種認為性快感是我們所有可能獲得的快感的根源的觀點,我認為實在是大謬不然。”第二個思想足對虐戀活動中所模擬的權力關係的分析。他指出:快感和權力不會互相抵消或互相爭鬥;它們會互相尋求、互相交搭、互相強化。它們是由刺激、激勵的複雜機製和欲望聯結在一起的。”(轉引自米勒,第450—451貝)由於在虐戀活動中,施慮和受慮雙方的地位是可以互換的,就使權力和快感的關係進一步交織在—起,有權的一方和無權的一方都町以從這種權力關係的戲劇性模擬中獲得快感。這就是福柯這段話的含義。艾滋病的發現及隨後席卷整個西方的保守派性道德回潮之前的那段,是性的黃金時代,當時的情況正如福柯所盛讚的那樣,人類所有的能量和想像力,也就是異性戀中彙集在求愛上麵的能力和想像力,全都被投入到加強性本身的活動中來了。一種性實踐的全新藝術生氣勃勃地發展起來,它試圖探索性活動的全部內在可能性。舊金山和紐約出現了一種被稱為性實驗室的地方,在那裏,各種各樣全新的性藝術被陶醉在自由感當中的人們興高釆烈地創造出來,許多過去被視為病態的東兩,波當做全新的性藝術供人們盡情欣賞和實踐。福柯曾對友人抱怨說:19世紀發明出無數變態性欲望的類型,怛在性快感的方式上卻什麼也沒有為後世創造出來。所謂快感的新方式,他指的是拳交、某些麻醉劑以及新式性環境,如桑拿室、浴室、性俱樂部,人們在其中可以經曆到新鮮的多種多樣的性快感。他說:“一件非常值得注意的有趣的事是,幾個世紀以來,一般人、醫生尤其是神經科大夫甚至解放運動,總是在談欲望,從來不談快樂。他們說:‘我們必須解放我們的欲望。’不對!我們必須創造新的快樂,隨後可能才產生欲望。”福柯在評論虐戀等所謂“變態”性活動時,多次對欲望和快樂作了區分。他激烈抨擊了從19世紀以來人們早已習以為常的那種思維方式,即人在性上所做的一切暴露出他的欲望的性質,暴露出他內在的本質,他反駁說,我們所做的一切,完全可以是尚由的選擇,可以是對快樂的創造。福柯說:“利用我們的身體作為多種快樂的可能的源泉的可能性是非常重要的事。例如,如果你觀察快感的傳統方式,你觀察身休的快感或者肉體的快感,總是吃喝和性交。那似乎是對我們的身體和我們的快感理解的極限。”著名性學家馬斯特斯也持有福柯相似的觀點,認為有些所謂變態性欲完全可能是—‘種自由的選擇,足對某種生活方式的選擇,甚至是—種美學的選擇。他指山:“即使他或她非常喜歡此類活動,也並不意味著存在著這種癖好。除非這一活動成為對性宣泄和性喚起是不可缺少的,它隻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選擇(就像選擇做一個素食主義者)或者是一種美學的選擇(就像喜歡聽搖滾樂而非現代爵士樂、它不屬於性紊乩。這不是頻率的問題,癖好的基本因素在屍其強迫性的緊迫感。當這種強迫性不存在時,這—癖好行為僅僅是孤立的行為,不是一個人身份的有機組成部分。”像問性戀一樣,虐戀這種與眾不同的性傾向也變得越來越引人注口。為什麼虐戀的形象成為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占據統治地位的主題?部分的原因是對安全的性的強調。由於艾滋病的流行,人們放棄了插入式性交和必須交換休液的性方式。尤其對於同性戀男子來說,他們需要新的性感方式,他們通過服飾、表演和其他喚起性欲的辦法來創造這種新的獲得快感的途徑。男同性戀者通過俱樂部文化所創造的豐富的件活動,降低了快感的喚起點,將全部身體性感化,將身體的午多部位成為產生快感之源。虐戀所喚起的不是性快感,而是一種精神宣泄方式,性真的能夠隻發生在頭腦之中。虐戀的重要意義在於它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形式,足一種新型的性亞文化。虐戀對福柯的吸引力在於虐戀亞文化的形成,在於“用一個人的性去獲得多種類型的人際關係”,在於“一種生活方式的定義與發展”,在於“創造文化形甙”。福柯將虐戀作為一種創造性和自我轉變的實踐來看待。福柯強虐戀中的統治是為了創造快感,而不起個人或政治的屈從形式。他說:虐戀活動引起我注意的一點是它勻社會權力的差異。權力的特征在於,它是一種由製度固定下來的策略關係。因此在權力關係中,變動是很有限的。權力像堡壘一樣,非常難以去掉,因為它已經製度化了,而且如今普及於法庭、法規等機製中。這一切意味著策略關係變得很僵硬。福柯認為,在這一點上,虐戀遊戲顯得非常有趣,因為它雖然也是一種策略關係,但又是不斷改變的。當然,有不同角色存在,但每一個人都深知這些角色是可以調換的,即使角色是固定的,人們也深知它不過是個遊戲而已。或者通過違反規則,或者早有明確的約定或默契,使參與者意隻到某種界限。這種策略遊戲作為身體快樂的源泉是非常有趣的。但是福柯不願意說它是權力結構在性感關係中的重建,而認為這種活動是策略遊戲對權力結構的表演,它可以帶來性快感和身體快感。在虐戀中,權力的差異服從於創造快感的總的策略目標,而不是人如從於僵硬的權力結構的統治形式。總之,福柯不是把虐戀看做一種心理衝動的表現,也並不是主張讓寬容的社會允許它存在,而是把它看做一種形成了亞文化社區的廣泛實踐,是現代人可以從事的一種新的性活動。他認為虐戀是一個“發明的過程”,它使性快感與性器官相脫離。在虐戀活動中,性伴侶的確切性別和性傾向喪失了作為性興奮前提的重要性,它使身體快感與某種特殊的器宮相脫離、與生殖器官相脫離。據此,虐戀使肉休與快感之間的一種新的關係成為可能。持續的虐戀實踐的一個作用是改變人與自己身體的關係。慮戀亞文化的意義不僅限於其自身,它還具有一般的性自由和解放的意義。它的存在具有反對異性戀霸權的積極意義。一個自由的、多元的社會是我們向往的?標,肘這個3標就應當包括性少數派和社會邊緣群體的自由。虐戀亞文化的存在具有使世界變得更加文明、多元、寬容和自由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