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的漠北,孤獨的大夏將軍獨坐在孤丘之上。
林震難以入睡。在今天的決鬥之後,他又一次感覺到自己靈魂深處某種被喚醒的東西。那是戰士的血液,就像他的師父曾經說過的,他這樣的人,注定是埋骨黃沙,馬革裹屍的。他不能逃避命運的殘酷選擇,就像金月與太陽不能逃避交替卻不能相見的命運。
對於曾經的大夏之矛,這篇漠北的土地此刻顯得那麼陌生。一年以前,每當他騎著高傲的戰馬,踏上這片荒涼的天地的時候,他的腦海中浮現的都是一篇篇縝密的地圖,每個軍事要點,各種地形都被他了然於胸。這是一種難得的天賦,對於一個將軍而言。
但是此刻,他的腦海中,隻有靜悄悄的北風,明亮的金月,還有天際的暗流。曾經的歲月不知不覺間遠離了。
可是林震明白,每當長矛在手,青鋒出鞘的時候,他埋藏在骨子裏的戰士靈魂就會占據他的軀殼,無論他是否願意。
一陣鳩尾花的香氣在風中慢慢飄蕩而來。
“金月之神在上!”雪梨溫柔如絲的聲音傳來,“鎮,你在做什麼呢?”穆坎族的少女真是陰魂不散啊!林震希望雪梨會原諒他用這個大夏的成語。
林震收回了飄散的心思,臉上掛起了他獨特的笑容,回答道:“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雪梨嬌羞地走到林震身邊坐下,關心地詢問道:“是在想你的愛人啊?”
“這……”又是一個讓林震難以回答的問題,“算是吧。”
“唉……”雪梨輕歎一口氣,“你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吧,有故事的人總是孤單而沉默的。”
林震沒有說話,這算是一種默認。
雪梨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林震沒有拒絕,沒有說話,更沒有動。
他忽然想起了方鳳,想起幾年前的那些夜晚,那些美麗的金月,那些薔薇花盛開的日子,那些微風細膩如絲綢的日子。她會溫柔地靠在他的身邊,她會采摘剛剛盛開還帶著清香味的薔薇花戴在烏黑的發髻上,她會用柔軟的嗓音輕頌那些迷人的詩篇。
林震搖了搖頭,努力地想拋開那些回憶。她是別人的妻子了,林震強迫地告訴自己,她的丈夫是大夏宰相的兒子,而她也是大夏的公主,至於自己,一個被流放的沒落將軍而已。他們的人生不會再有交集了。他或許會在西北的荒涼中老去,然後腐爛在破舊的棺木中,或許她會聽說自己的死訊,但是不會像很多年前那樣,在皇宮裏為他祈福了。
雪梨似乎注意到了身旁這個男子的異樣。人的心往往能通過身體傳達某種感情,就像雪梨從林震的身體上感受到了悲傷的溫度。
美麗的穆坎族少女,將她溫柔的雙唇輕輕地貼在了大夏之矛的唇上。這也許是她唯一的安慰方式,也是她不需要任何語言就能傳達愛意的方式。
林震沒有動,任由那股溫暖浸染自己的嘴角。他感覺到身體裏有種火焰在燃燒。
雪梨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子,藍色的眸光帶著一種奇幻的色彩,閃閃發亮。
沒有過多的話語,沒有太多你來我往的試探,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這一晚,少女溫暖的身體融化了林震,他忘記了被流放的苦難,忘記了曾經漠北的生死之間,忘記了遙遠的楚都中的曆曆往事。隻有一種叫做本能的東西占據了他這副蘊藏著無窮力量的肉體,占據了他高傲而勇敢的戰士靈魂。
連金月的光芒似乎都變得溫柔了。
第二天,幾乎所有的拉沙部落的人,都覺得年輕的雪梨不一樣了。
那種感覺,用作為父親的裘戈自己的話來說,就像是幹茶被滾燙的熱水泡過了一樣,所有的迷人魅力,所有屬於女性的特點都展現出來了。這是他今早第一眼看到自己頑劣的女兒,居然溫柔地給自己和大夏的客人準備了早餐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