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寧州城。
寧州城本是大夏北部的大城之一,遠在風雲時代還是北方小國寧國的都城。但是當貢罕率領草原狼騎南下的時候,這座古城被狼騎的鐵蹄狠狠踐踏了。城中的大夏居民在戰爭中死傷過半,剩下的人都被當作奴隸一般驅使,被草原軍隊殘酷地剝削和壓榨。
古老的城牆上染著的血汙,經過幾個月都沒有褪去,變成一片片的黑色,觸目驚心地告訴每一個後來者,戰爭的殘酷與無情。
城中的城主府,已然變得一片破落。府門的牌匾早就被拆掉了,門外堆放著一大堆牛羊的骨頭,告訴每個人,現在城主府中的統治著,是草原人。
或者說,是貢罕手下的頭號大將,讓江北所有大夏將軍聞風喪膽的。他在率領著手下的騎兵征戰江北的時候,展現出了一代名將的風采。冷靜,沉著,謹慎而又狡猾,無數的將領都倒在了他的刀下。誠然,他從來不是一個強大的武士,不擅長用手中的長槍在戰陣上將對方的主將挑落馬下,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排兵布陣,懂得如何利用騎兵,懂得如何戰勝對手,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這些日子以來,他率領的先頭部隊已經奪取了一個又一個城池,在整個江北隻有渙陽城和昭央城靠著天險和大夏的重兵把守才沒有陷落。
取得這樣的傲人戰績,讓他在大丘國獲得了無上的光榮和讚譽。甚至貢罕都曾經許諾,等到草原騎兵征服了整個大夏,就把整個江北賞賜給,還要封他為王。
可是現在並不高興。
沒有任何人聽到自己兄弟的死訊還能高興得起來。
帶著幾個偏將,臉色陰沉地走出了城主府,然後牽過來幾匹馬。
“去王庭,見大王!”的命令從來都是簡單而明確。他是一個不太喜歡說話的人,臉上甚至很少露出表明心跡的神色,但是沒有人敢小看他。用貢罕的話來說,他是一個覺得行動比說話更加有力的人,這也是貢罕最為欣賞他的一點。
幾匹馬揚蹄飛奔,直出了寧州城,朝著北邊飛奔而去。自從草原軍隊在江北站穩腳跟之後,貢罕就把自己的王庭遷移到了江北來。
駿馬飛馳,但是的心卻異常冰冷。
今天,從楚江以南傳來的消息,他的親生弟弟,沙奎,原本作為大丘的使者前往大夏的,被大夏人殺害了。而且,大夏的皇帝已經明確表示了態度,將要和大丘國決戰到底。
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身在一個弱小的草原部落。年幼的他親眼見證了自己的部落被另一個強大的部落擊敗,並且屠殺的事。那一年,他隻有十六歲,自己的弟弟也隻有十歲,而他們的母親和父親都在戰火中犧牲了。
隻有他們兄弟兩人逃了出來。他帶著年幼的弟弟,在草原上流浪,四處求生。這段歲月是他這一生中永遠不會忘記的。他背著弟弟在雨季的泥濘中艱難前行,牛皮的靴子磨破了,腳底全是血泡;他們餓極了,就啃草根,捉老鼠吃,不過每次他都把肉留給弟弟吃,自己啃著苦澀而又難以下咽的草根;還有一次,在旱季的時候,他們在草原上迷了路,暈倒在草原上,是弟弟拖著他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水源,將他從死神的手中搶回來。那次,當他艱難地睜開雙眼的時候,看見了弟弟因為激動和恐懼而滴下的淚水,看見了他沾滿汙血的雙腳,就在心底發誓,自己這輩子一定要保護自己的弟弟,讓他有享用不盡的羊奶和牛肉。
後來,他來到了大丘部落,被大丘部落收留。
再後來,他加入了大丘部落的騎兵隊。他的戰爭天賦幫助他漸漸在貢罕征戰草原的過程中嶄露頭角,不斷地提升著在軍隊中的地位。在他率領手下的騎兵,打贏了一場被人認為幾乎必敗的戰鬥的時候,貢罕親自拉著年輕的他的雙手,冊封他為大丘部落騎兵的大統領。
從那一天起,走上了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很多年以後,在大夏、大丘國都已經成為曆史煙雲的時候,無聊的史學家們還會從各種典籍裏翻閱他的事跡,寫成各種各樣的書籍。不過這一切他都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