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周哥,你在胡說什麼?”  周洪生笑道:“小雪,我已經無怨無悔了,但是殺人總要付出代價的,沒有人可以避免。”  他特意加重了“人”這個字的語氣,周洪生道:“陳團長,你還等什麼,來吧。”  張雪終於按捺不住,一頭撲到周洪生的懷裏哭道:“周哥,我真的不知道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你為什麼這麼傻,至少你應該讓我知道啊?”  周洪生一瞬間似乎顯得有點局促,他做出了抱的動作,但是就如剛才那樣,手到半途卻又縮了回來。張雪卻緊緊抱著他沒有鬆開,她總是缺少一種安全感,因為她太過依賴自己的父親,隻是父親卻總不在她身邊,去美國單獨生活的歲月,她看似堅強,可是睡覺卻從來沒有關過燈,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和軍子結婚,卻始終沒有改變過。  張雪也為此很苦惱,今天她終於明白了,原來一直以來她從心底裏不能接受陳軍,隻是父親的死,以及陰差陽錯地認為他是老男人才讓自己自我安慰似地接受了這個男人,想以此獲得那種安全感,可是直到現在張雪才明白過來,真正能夠保護她的,其實一直都是那個默默無語的司機,那個為了她幾年來風雨無阻從來沒有錯過一分鍾時間的似乎是非常普通的那個司機,而在不久前自己還懷疑過他,痛恨過他,想到這裏張雪的心都要碎了。  周洪生柔聲道:“小雪,其實你應該高興,因為從此以後你就能好好活著了,記住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活著更加重要的,你能答應我嗎?”  張雪拚命地搖著頭,卻始終不肯鬆開自己的手,因為她明白鬆開手意味著就是永別。我們見此情景都模糊了雙眼,何壯幹脆開了門走了出去,當那些警察打算進來的時候何壯又把門關了起來。  陳團長退下了槍裏麵所有的子彈,裝上了那顆能要周洪生性命的特殊子彈。周洪生衝團長點點頭,張雪卻道:“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陳團長道:“這個問題我來替周洪生回答吧,他現在的手指已經不能伸展了,所以無法繼續開車,而這是妖化的開始。”  張雪道:“你胡說,你憑什麼知道這些?”  陳團長道:“剛才他抓陳軍的時候我已經看出來了,他是用虎口叉住陳軍的。”  周洪生道:“陳團長說的對。小雪,陳團長是個好人,我信任他。”  張雪哭著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讓你死,我都後悔死了,過去對你那麼冷淡,這麼多年都沒和你說過幾句話。”  周洪生道:“不,咱們已經說過很多了,隻是你不知道而已,還記得老男人嗎?”  張雪猛地抬頭道:“你才是真正的老男人?”  周洪生似乎笑了,但是我們已經看不出來,他道:“原諒我瞞了你這麼久。”  張雪這下更是哭得不能自己,周洪生道:“小雪,我無怨無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但是就如陳團長說的那樣,我現在已經開始妖化,我不想變成最後那副樣子,我想有尊嚴地離開你,請你……請你……”說到這裏雖然我們看不見周洪生的眼睛,但是也知道他的心在流淚。  陳團長道:“張小姐,如果你真的希望這個周洪生能永遠陪伴你,那麼就請讓開,如果一旦妖化,他就不是人了。我想無論是你還是他應該都不想這樣,他是深愛你的人,為你這麼做也是他最大的心願,所以我希望你能滿足他最後一次心願,而這也是他對你唯一的心願。”  聽了這句話張雪沒有在表現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她隻是緊緊地抱著周洪生道:“你能抱抱我嗎,我好想你這樣。”  周洪生猶豫了很久,但最終隻是輕輕拍了拍張雪的背柔聲道:“從明天開始一切都將變得和過去一樣,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隻希望你能過得好,你能答應我嗎?”  張雪無聲地點點頭,周洪生又道:“我想對你說的話留在我的房子裏,明天你可以去看看嗎?”  張雪又點點頭,周洪生輕輕將張雪推開道:“保重。”  周洪生又對陳團長道:“謝謝你。”  陳團長點了點頭,槍響了,張雪平靜地看著周洪生變異的軀體倒在地上,很久、很久都沒有動一下。這時刑警們衝了進來,陳團長衝他們擺擺手,估計他們也在外麵聽到了一切,都默默地站到一邊……  收拾完一切,張雪平靜地接受了調查,我們這才知道陳軍掏槍的緣由,原來九子被拿走的手機上有陳軍用來和他秘密聯係的手機號,而當陳軍知道了九子的死訊後,便去注銷了號碼,可是讓他沒料到的是,周洪生居然又開通了那個號碼,而且偷偷換掉了陳軍的SIM卡,而當陳軍接到這個電話拿起手機一看號碼,頓時汗就下來了。  就在軍子大驚失色企圖搞清楚原因的時候,他發現張雪手上拿著九子的手機,這下他明白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其實早已經被人所識破,可是還有一件讓他沒有想到的事;周洪生居然一直守在張雪的身邊,是他想點子讓張雪認清自己的真實麵目,也是他替張雪去除了未來生活道路上的所有障礙,陳軍一直想冒充的角色,其實真的有原版。  第二天我們親自陪著張雪去了周洪生的房子,打開門後不大的房間幹淨而整潔,牆壁上掛滿了張雪的大幅照片,而靠近客廳中央最大、最美麗的一張上麵,他用剪刀在黑色的窗簾上撿了英文的“Iloveyou”,陽光透過其中的空隙,將金黃的字樣照在了張雪充滿活力的笑容上麵,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浪漫。  張雪眼裏噙滿了淚水,臉上卻是笑容,她喃喃自語道:“我知道周哥,我全部都知道。”  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台電腦,卻並沒有關閉,老男人頭像似乎幸福地閃著色彩。我再也堅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