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操練(1 / 2)

第4章 操練

先在旱地裏學犁,我們為種黃豆翻土。楊營長先示範,他右手扶犁柄,左手執鞭,一邊吆喝,一邊翻坯。隻見犁刀歪斜著前進,鋒利得象快刀切蘿卜,大塊的土坯隨著“沙沙”的聲音,沿著傾斜的犁麵輕鬆地倒在一邊,好象一個醉漢柔軟地倒在腳下。一行行半濕的土坯光滑的表麵泛著白光,整整齊齊,回頭一看,像無數條黃龍靜靜地臥在一邊。我和濤濤在一旁看得手心發癢,爭著來操作。

你先來試!楊營長指著我。我上前,他叫聲“劃……”把牛止住,把牛鞭交到我手裏。

你們先學犁耙功夫,後學拋糧下種,那才是學問,一年的收成有一半決定在拋糧下種上。他吐一口唾沫在手心,拉著我的右手握住犁柄:按犁把的手要定力,不能一重一輕。按重了,犁頭往上翹,就會跑出來;按輕了,犁頭往深處鑽,兩邊的犁繩就會拉斷。手要控製犁頭深淺一致,翻到的土坯厚薄才一致,犁溝要成一條線,不要彎來彎去。他接著說:要和牛的步伐一致,走快了,犁頭往下,犁得太深;走慢了,人落在犁後,犁頭就上翹。犁到土盡頭,就要牛調頭,換隻手掌犁,左右開弓,互相配合。

我好像心領神會,可是一做起來,手就不能定力,犁頭一會深一會淺。犁深了牛不走,犁淺了牛飛跑。犁了幾行,我就大汗淋漓,招架不住。這事比讀書難得多。

濤濤要上來一試。剛犁兩行,犁頭就翹出土麵,那黃閹牯拉著犁往前飛跑,濤濤跟著牛跑,沒抓緊犁,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牛往前跑了。黃牯牛膘肥體壯,拖著一張犁象拖一根稻草,逢水過水,逢坑過坑,一會兒拖著犁就上了山。嚇得濤濤臉鐵青,緊追不舍。滿田壟的人齊聲呼喚山上的放牛娃快去抓牛。十幾個放牛娃圍著這頭牛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抓住。可牛繩斷了,犁柄斷了,犁刀缺了。

楊營長忙上去牽牛,牛老實了。他牽過來換了套犁具,再牽到土裏犁起來。那黃閹牯好像通人性,乖乖地犁起地來。整個田壟的人看著我們大笑。我們臉紅脖子粗地怪自己太笨。濤濤又上去犁,牛又拉著犁往前飛跑。

唉!這牛欺生!濤濤沒奈何,立刻喪失信心:真是難於上青天!

從六點多鍾出來,犁到九點鍾收工。我和濤濤手上打了幾個血泡,感到體力不支。社員說“不吃糠粑不知粗細,不到高山不知平地”。

“窮人莫信富人哄,桐木樹開花才下種”,這是舊時農諺。以前隻種中稻,秧穀四月才下田,桐木當然已經開花。現在種雙季稻,早稻秧穀在二月底就下田。“二月清明莫在前,三月清明莫在後”,指的是種黃豆。這一帶旱地作物,傳統習慣秋冬種麥類,春季種黃豆苞穀、紅薯和春蕎。

組上空地不多,犁了幾天就差不多犁完了。我和濤濤操練了幾天,犁地的技術大有長進。握犁柄的手基本能使犁刀進土深淺一致,土坯大小一致、行溝距離一致,翻過的土坯排列整齊。隊裏有名的樂天派,外號凸砣的楊柱彪走過來說:不錯,象個樣子,是個好接班人!我們在心裏發出苦笑:就接這個班?

這個隊傳統的耕作方法細致認真。水田三犁三耙,旱土一犁一耙。耙地比犁地更要功夫,要把翻過的土坯全部耙碎,把整塊土,整丘水田耙得一坦平。特別是水田,要求更是嚴格,不容出現“高原”和“沼澤”,才能保證秧穀和禾苗不被幹死或淹死。

現在學耙地。耙一上手,牛就在前麵拉得飛快。土塊曬過一天了,有些硬,耙在那些土疙瘩上跳舞。用力把耙齒按下去,牛一拉就是一個大坑;把耙往上一提,耙齒下就積成一個大土堆。要輕提輕按,均勻用力。實際操作起來,牛和耙並不聽話。隻耙了一會兒,整塊地裏就坑坑窪窪地全是小山包。累得楊營長再給我清一次場。

耙完之後整土邊,把地周圍的邊修整齊。湘南的旱地四周都得把排水溝整好,防止雨季大水把作物衝跑。整土是技術活,這一帶講究“女人的鞋邊,男人的地邊”,非常注重地邊的整齊劃一,每組都有幾個老把式包整土。隊上指導員惠大爺整的土第一流,整塊地四角分明,整齊美觀。有些人不講究,種了一輩子地,整的地邊爛花花的,像一堆豆腐渣。隊上不少人向惠大爺學整地,幾乎成了一種風氣。惠大爺是老農會幹部,現在有心髒病,不能下地,隻能在隊上曬曬糧食,給隊上出些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