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考驗3
雲隊長喊各就各位,大家立刻奔往各個預定地點。第一站發樹了,我有點緊張,嚴陣以待。當前一站把樹送到我們位置時,我和坤主席立即上前,把樹接到肩上,馬不停蹄地往前走。我兩都是右肩,把“恩人”放在左肩,伸到右邊樹下,分擔右肩的重量,幾百米距離,必須換肩,兩人必須動作一致。說聲“換肩”,兩人停下腳步,把樹換到另一肩,站著休息。休息也不能有半點鬆懈,否則樹倒下來。休息兩分鍾,就感到極大的滿足。不敢久停,後麵的樹發過來,不能耽誤大家的進度。幾乎是扛著樹奔跑,跑得越慢,壓力越大。來回幾十趟,有些累,又餓又渴,有點受不住。這些人傳統習慣上山不帶幹糧不帶水,耐苦耐勞,能餓能渴。碰上山泉就灌個牛肚,沒碰上就幹熬。我們隻得跟著學餓學渴,幹熬。
扛了半天,覺得力氣大了許多。同樣大小的樹,換肩不用停步,喊聲“換”,把恩人靠在身上,頭微低,雙手把樹移過頭頂,就換了肩。如果碰上樹節疤,肩頭就刺痛。就把樹向上拋起,換一個位置。我剛把樹往上一拋,坤主席就在後麵喊受不了。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以後我隻能輕輕地換位置。但樹節疤壓在原已疼痛的肩上,實在難受,隻得咬緊牙關慢慢地移動樹蔸。
中午休息,山下送來飯菜。現在吸取教訓,不僅要吃飽,還要喝足。坤主席對雲隊長說我抬樹太猛,把樹拋起來,萬一出了問題,他負不起責任。隊長說,說明他抬得輕鬆,是好事情,看來你的力氣不如他。後來繼續安排慶大爺和我扛一站。他們說,城裏知青吃得好玩得好有力氣,隻是缺少鍛煉。我隻是笑一笑罷了。三天過去,平安無事,發現自己能夠勝任.社員們都誇我們經得起考驗,能夠過“三伏天”。
連續扛了幾天,雙肩紅腫,樹一壓上肩膀就生痛,腰也有點承受不住.我怨恨自己骨頭太嬌貴,有些樹尖疤太多,想移到無尖疤的地方,樹的重心就會變,隻能在尖疤處墊上汗巾,咬著牙送到目的地。左右兩個肩膀都起了血泡.樹壓上血泡,痛得直咬牙。肩上有血泡,腳上有血泡。晚上洗澡,生水滲透到裏麵,慘痛難忍。第二天還得扛樹。一個星期,血皮和紅肉粘在一起硬化了,就成了繭。
一個星期過去,我和濤濤直覺得腰酸腿軟,有點堅持不住,還得繼續上陣。拖著疲憊不堪的步子,把苯重的“恩人”當拐棍。社員們要我倆回家休息,我們硬要逞強。
今天抓鬮,濤濤和圈圈胡子抓到最後一站,地點在山下,卸了樹還得負責把樹碼上堆。卸樹上堆也要技術。當兩人抬著樹來到樹堆旁,後邊的人喊“準備”,兩人就把“恩人”放下來支成斜狀,保護自己的腳,然後喊“丟”,兩人把樹一起往下拋。如果兩人拋的一前一後,後拋的人就會打了腦殼。如果兩人拋的遠近不同,拋得近的一頭會向上彈起,打傷對方的腳。
春夏白天長,早上六點多鍾出工,傍晚八點多鍾收工。現在已快下午兩點,還未收上午工。我們又饑又渴又乏,社員卻一個個越抬越強,一如既往。前邊的樹不間斷地發過來,後邊就要一站一站接過去碼到樹堆上。來農村幾個月,忍受饑餓的內功還是沒有練好。這時,舌頭幹得冒煙,腸子咕咕直叫。農村規矩,不興在山裏講肚餓。濤濤緊咬牙關也支持不住了,每移一步,雙腿好象立刻要下跪,走空路不控製,就要踉踉蹌蹌。他也是要強的人,決不喊“累”。
後邊發來一棵很沉的樹,濤濤想:“這樹真沉,好象抬棺材!”好不容易抬到樹堆旁,圈圈胡子喊聲“準備——”,“丟”字還沒出口,濤濤控製不住,樹就往右邊一滾,落下了肩.隻聽後麵“哎喲”一聲,樹條反彈到胡子腳杆上,當即鮮血直流。胡子頓時昏過去。所有抬樹人馬上蜂擁到胡子身旁,七手八腳,把胡子仰天擺直,把被鮮血浸透了的寬鬆褲腳挽到大腿根,右小腿紅肉外翻,骨折了。肉傷骨傷,血流一地,不馬上止血,人就不行。
立即把後麵的梓二爺喊來,他是方圓著名的“水師”,草藥郎中。他神情緊張,吩咐人找一碗涼水,雙手在胡子腳杆上摸來摸去,使勁捏,把斷了的碎骨摸到位,再把兩頭的大骨對準,扶著我的肩膀,用一條腿踩在他兩條斷骨的結合部,停了幾秒鍾,一發力,隻聽見“哢嚓”一聲,斷骨接上了。胡子從昏迷到牙關緊閉,大叫一聲,全身直冒冷汗。梓二爺拿著一碗涼水,用手指頭在碗麵上畫了一陣,念動符咒,口含涼水往傷口處噴了三次,血就止住了,我倆看得目瞪口呆。濤濤先是癱在一邊無地自容,不知所措。沒有人責怪他半句,也沒有人對他使過難看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