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旱魔2
一隊和三隊解放前常為爭這水源大規模械鬥，有史以來一直沒解決過。這幾年公社處理，每到旱季，這支水源輪流使用，每隊用三天。我隊在上遊把小溪堵住往高坡車水，三天後下遊的三隊又堵住抽三天。
這一次，一隊剛把水堵住，三隊就準備器械，要搶水打架，包隊幹部泥巴爺阻止才沒打成。他找兩隊幹部協商，把小溪堵起來，先集中灌好一個隊，再堵好灌第二個隊。依次灌下去，每個隊都能解決一點問題。如果平均灌溉，一個隊也灌不好。一隊在上遊，自然先灌第一隊。安排好以後，泥巴爺到區裏開糧食工作會去了。
一隊剛灌到第二天，三隊就憋不住了。趁泥巴爺不在家，三隊青年晚上偷偷來挖一隊的水壩。晚上月亮也有休息的時候，上麵的車水人看不到壩下麵的人。白狗幾個帶著鐵器家夥半夜來到壩下，撬開壩基。本來是用“三合泥”臨時砌的堤壩，稍微用力就搞開一個洞。三隊的稻田地勢低，不用車水就能直接灌溉。
天亮時發現車筒裏隻有半筒水。最低層的凸砣，一邊抽一邊打盹。原先車筒裏滿滿的水，使他手裏的搖柄每劃一個圓付出同樣的力氣。他雖處於半眠狀態，但每一個動作到位，速度不變，均勻用力。車筒裏的水忽然輕了，車軲轆轉得快了。水流的聲音也不同了。他忽然意識到是否車筒裏的腸葉爛了，或是下麵的水幹了。大喊要大家停住，他下去檢查。水車一停，五架水車中的半筒水一齊嘩嘩地流下來。凸砣跳下小溪一看，水落下去一半，車軲轆露出水麵，每個葉片隻能扒上一寸來深的水。再查看堤壩，壩底一個小口子正在叮叮咚咚地響，忙召集大家來堵漏洞。
大家七手八腳把原來準備的石灰、沙子、黃泥拌成“三合泥”，塞上石頭，嚴嚴的堵住洞口，再糊平壩麵，滴水不漏才罷手。等一切搞好，天已大亮了。
連日吃住在工地。頭上烈日暴曬，腳下涼泉浸泡；渴了喝幾口涼水；困了就睡在田埂上。露水降到身上，小蟲爬到臉上，晚上潮氣襲人，也管不了許多。盡避如此，一個個都睡得很沉。似乎剛倒下，就被喊起來換班。
折騰了幾天，幾個人開始拉肚子。凸砣正在田埂上拉稀，低頭看到一個“打屁蟲”〔臭大姐〕正在逮蟲子，忙亂地在草叢間尋找目標。一條蚯蚓從草根鑽出來，拉出一堆堆糞便，實際還是泥土。小瓢蟲在草尖上飛去飛來，好像掉了魂。凸砣猛抬頭，看到桂花幾個女人挑著午飯正朝自己走來，兩瓣橙子露在外麵，怎麼起身？忽然靈機一動，往前方一指，大喊：快看，那邊刺蓬裏有野雞！幾個女人一齊轉向那邊，看了幾遍無蹤影。忙問：在哪裏？凸砣又用手指：那邊，田嘴上！待女人忙乎了幾遍，這邊凸砣抓一把茅草把屁股一揩，把褲子往上一提一扭，把肚臍上的褲帶往下一滾，就利索地解脫了。大笑：耍起哈寶狗，劃起龍船走！女人們大罵凸砣死鬼。
土裏的活全交給婦女，家家鎖門閉戶。隊長說鬧肚子的躺也要躺在工地，一旦有人支撐不住，也可臨時派一下用場。現在搶苗就是搶糧，搶糧就是搶命。
農村拉肚子司空見慣，用的全是土方子，喝酸水，喝小酒，用小風藤煮水當茶喝。這方子一般都管用，一些人治好了，另一些人又鬧起來，大約與飲生泉水有關。工地上誰管這些，隻要能解渴，隻要能過癮。肚子照拉，生水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