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滋味品嚐1
全班同學急忙四處尋找，並沒有發現蛇，才明白原來是秦隊長講夢話。秦隊長的涎水從嘴角流到手臂上、桌上，再流到地下，全班同學“哇”地大笑起來。這時秦始皇方被驚醒，看看前後左右，才明白自己在幹什麼，擦了擦猩紅的眼睛，很難為情地說：笑什麼，貧下中農不懂文化，我先出去了！
全班又哄堂大笑。自出了這次笑話，貧宣隊再不聽課了。事實上，貧宣隊員能在課堂上聽出老師的錯誤來，除非那老師不稱職。
聽了一個多星期課毫無收獲。貧宣隊開始和學生交朋友談心。要學生談對老師的印象和意見。學生沒幾個開口，貧宣隊員就帶頭交心，先說自己在解放前受苦受難的經曆，講他們牛馬不如的生活，再講無產階級專政的重要意義。秦始皇和同學們談心，老是講他在廣西挑鹽那老掉牙的故事。其他隊員雖然也和學生打成一片，都收獲不大。
貧宣隊經過兩個星期的內查外調，獲取的材料還是不充分，決定對老師的房子進行一次大搜查。出身不好的和對公社革委和貧宣隊有過議論的，都抄查。
事先並不通知，吃過早飯，把全校老師集中在禮堂開會，發動一部分學生跟著貧宣隊到老師房子裏搜查。老師沒有宿舍樓，很多就住在教室之間的小房裏。
半天功夫，搜查告捷，戰果輝煌。占麻立即把成績彙報給牛、賈、武。因為牛部長、賈昌浣、武良達三人抱成一體，就像一個人。人們習慣把他們三人連在一起，喊成“牛賈武”。貧下中農不知道，以為牛賈武就是牛部長。當地方言“姐”喊成“賈”，有人把“牛賈武”喊成“牛姐夫”。好像社員們把公社炊事員夏登雨喊成“夏書記”一樣，這牛部長不知何時起變成了“牛姐夫”。批判會，批判縣委書記曲登，副書記舒服清，縣人武部政委孫耀品，造反派學北京的喊法：“打倒劉、鄧、陶；打倒王、關、戚”，學省裏的喊法，把中央和中南局、省裏領導連起來喊：“打倒劉、鄧、陶、王、張！”縣裏批判會喊口號時就喊“打倒曲、舒、孫！”一位農民上台批判，指著曲書記的鼻子說：你這個死不改悔的走資派，一下叫曲書記，一下叫曲登，一下叫曲舒孫，死不老實！曲書記不分辯，旁邊的“走資派”都忍俊不禁，台下人都笑起來。公社造反派開鬥爭會喊“打倒牛賈武”時，台下群眾就跟著喊“打倒牛姐夫！”
這牛賈武看到從老師房裏搬來的東西，高興極了。內容豐富得很。有許雲儀老師解放前和師範同學逃日本時的相片；有陳法得保存的解放前的雜誌，裏麵有蔣介石的像；有語文老師兼圖書管理員李中嶽收的刊物；封麵上主席像的臉上蓋了一顆圖書室的藍色圖章；有陳忠賢老師在土匪部隊作策反工作的地下黨員舅父寫給他的一封信；有平時搜集的幾個所謂漏網地主分子，漏劃右派分子的言論。“牛賈武”決定，下周開始鬥爭，本周發動群眾準備炮彈。
老師們誠惶誠恐。貧宣隊頻繁召集學生代表和炊事員開會。憑直覺判斷，暴風雨就要來了。隻是落到誰頭上，不得而知。聽天由命吧！誰也保不住自己沒事，因為隻要一句話就可以挨批鬥。是非標準掌握在別人手上。一推上台，誰也有口難辯。上至國家主席，老帥老將，省縣領導，下至一般幹部群眾，上了台就成了“強盜遇到兵，有理講不清”，個個等於跳到染缸裏，洗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