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滋味品嚐3
一個貧宣隊員一腳踹在他的膝窩裏，“咚“的一聲，李中嶽就跪在台子上。
不能便宜他，給他掛大牌子！
幾個貧宣隊員立即把黑板抬來，黑板兩米多長，百來斤重，用鐵絲吊著。兩個年輕人把黑板掛到李中嶽的脖頸上，鐵絲勒進肉裏，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住。豆大的汗珠立即滾落下來。他一下就彎了腰，但是黑板高，撐著下巴，想跪又跪不下，想站又伸不起腰。一個貧宣隊員上前抓住李中嶽的後衣領往上一提，黑板的重量又落在頸上，鐵絲又勒進肉裏。兩個眼珠鼓出，汗珠像水一樣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接著是一頓好鬥。
開餐的鍾聲響起，大家如釋重負。占麻宣布：上午的批鬥暫時結束，下午繼續。
下午鬥爭“蔣介石的孝子賢孫陳法德”和“暗藏土匪陳忠賢”。連續鬥了幾天，進入深挖思想階段，勒令每個人寫交待。然後從他們的字裏行間摳問題。寫得不好就重寫，每人寫了十幾遍。還是過不了關。除了鬥爭，寫交待，就是勞動改造。
許雲儀掃廁所喂豬，男人挑糞種菜，給廚房挑水。學校在山頭上，距下麵小河有三十多米，近百來級石坎。每天要百多擔水，兩個黑幫分子挑水，累得要死。
牛賈武把這些階級敵人的問題進行了歸納。牛主任說，看來問題還很嚴重，還未深入下去，還要加大鬥爭力度，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矯枉過正就不能取得全麵勝利。
幾天後鬥爭升級。一上台，就把八個牛鬼蛇神抓到台上。牛主任背對群眾，麵對領袖像請示完畢，對群眾說：首先我代表公社革委申明，階級敵人太狡猾，為了把無產階級進行到底，我們必須采取必要的革命手段。第一個鬥爭許雲儀！
貧宣隊員把許雲儀推到台前。他們要從最薄弱環節入手，打開缺口。
占麻上台問：許雲儀，你什麼時候參加特務組織，誰領導，幹了哪些特務活動？
連日的鬥爭，許雲儀往日秀麗，苗條嫋娜的豐采已蕩然無存，憔悴不堪。兩個臉頰黑了。一推一拖，頭發蓬亂。她總是低低地勾著頭，不敢看台下一眼。
她輕輕地說：我沒有參加特務組織。
重說一點，聽不清。占嘛抓住許老師的頭發往上一提：拿大牌子來！
共有八塊大黑板。好家夥，每人準備了一塊！看到這些大牌子，個個不寒而栗。那大黑板的鐵絲勒進肉裏的滋味，前兩天已經領教夠了。八個“階級敵人”的雙腿抖起來。占麻抓住許老師的頭發往下一按，另兩個貧宣隊員抬著黑板往她的脖頸上一掛，許老師的背立即弓起來。兩個貧宣隊員到許老師背後，一人抓住她一個肩膀說：什麼時候參加特務組織，幹了哪些特務活動？快交待！
我確實沒，沒參加特務組織！已經語不成聲了。
看來，你不見棺材不掉淚！拿繩子來！占麻吩咐兩個貧宣隊員把早已準備好的棕繩丟到台上，爬上梯子，把繩子繞過主席台的梁上，一頭垂下來，拴住許老師的雙手，一頭抓在貧宣隊的手裏。占麻喊聲“拉！”。許老師的雙腳就離開了台麵。橫梁是園的，兩個隊員拉起來很省力。三兩下就把許老師拉到半空，人就吊在橫梁下。
禮堂裏黑壓壓一片人頭。前麵是坐著凳子的學生和老師，後麵是站著的社員。禮堂平時兼作學生食堂，又作體育室。本來碼成堆的餐桌和乒乓桌，被社員拉開坐了人，跳馬、平衡木上坐了人，硬木單雙杠上也坐了人，整個會場擠得水泄不通。看到許老師吊到半空中，喧嘩的會場立刻安靜，大家圓睜著雙眼看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