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宣傳到隊2
那些姑娘們學跳舞,那才好看。跳來跳去不懂節奏,總跳不到點子上。芝儀和小豐教了幾晚上,她們一套動作都記不住,練不熟。跳起來,前後左右不齊。跳“洗衣歌”節奏緩慢,優雅,動作還整齊。跳“草原上紅衛兵見到毛主席”,快節奏,動作總是不穩,貧下中農說就好象“狗衝碓”,東一下,西一下。
宣傳隊練了一個月,就準備到各隊去演出。宣傳隊每到一個隊,都受到熱烈歡迎。沒有會場,沒有戲台,就利用各隊倉庫前的曬穀坪。
首先到五隊楊家衝演出。楊家衝沒一個雜姓,全姓楊。楊家衝在高山上,座西朝東,背靠高峻的鵝峰嶺,三麵環山,樹木蔥蘢茂密。右方山峽中一個水庫,灌溉著村前一百多畝農田。左方山坡上種著旱地作物。一條石板路從村前直到田壟,沿坡而下直通山下的世界。幾條小路連著山林和山坡,阡陌縱橫。村子地勢雖高,但四季分明,土地肥沃。村裏有兩個大青磚院子,是以前的地主莊園,現在住了幾十戶社員。還有散居在山坡下、水庫旁的一些木屋。一條清渠從水庫底下流出來,繞村莊一圈再到水田裏去。渠裏鵝鴨見來了生人拍打著翅膀,“嘎嘎”地歡叫。村莊前兩棵垂柳底下連著兩個石條砌的方井。一個供飲水,一個供洗用。清澈的井水水量不小,直流到渠道裏去。高大的喬木和竹林掩映著整個村子。
這個地方山清水秀,風景宜人,隻要豐衣足食,確是一個怡養天年的好居處。我們幾個知青悄悄地說,如果沒有階級鬥爭,這真有點像世外桃源。
有一種樹,我們在別處從來沒見過。樹上結的不是花,除了由青變黃的樹葉,還吊滿了粉紅色的四方燈籠,裏麵有兩棵紅籽。熟透了的燈籠成褐色,掉到樹底下一圈,大人們看得多了,踩得稀巴爛,小孩們都撿來玩。我們一一撿來不停地欣賞把玩,愛不釋手,裝在口袋裏當珍寶。我們問老農,這叫什麼樹?老人回答說:這叫瓦盞樹。多普通的名字,但可能是絕無僅有的珍稀樹種。沿溝渠的幾株瓦盞樹,那一樹樹燈籠,遠看就像幾個大火罐。那些燈籠掉到渠裏,隨水漂去,又是一個難得的景觀。
濤濤不覺吟出兩句詩來:“顛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我說:柳絮雖然季節已過,桃花酷似得很。
正在我們欣賞讚歎這天之尤物時,宣傳隊長,大隊團支部書記雞腦殼王瑞宏來喊:準備演出。我們來到曬穀坪,剛才坪裏曬著的苞穀,高粱都已收拾幹淨。大家急忙把道具擺好,換上各色服裝。
隨著五隊長一聲吆喝,各家各戶從農舍裏走出來,沒來的主婦還在做著家務。
演出之前,根球代表大隊革委講話,慰問各位貧下中農階級弟兄同誌們。接著演出開始,首先,演的是“紮紅頭繩”。凸砣勾著背,一副楊白勞的相,芝儀演喜兒,兩個人配合得好。雖然不會像電影芭蕾舞那樣踮著腳尖跳,但大家覺得自然,真實。社員說:那踮著腳尖跳的,反而不象農民,那有跳著腳打著圈兒哭的!
中間跳了幾個舞,唱了幾個歌,當演到“沙家浜”刁小三搶包袱一節時,人們笑得東倒西歪。雞腦殼演刁小三,小小的腦袋,耷拉著一個歪戴的黃軍帽,追得小泵娘滿台跑。雞腦殼小時候可能營養不良,小小的腦袋極像雞頭。
他當了團支書,也學著根球的樣,每天提著一個小網兜,裏麵裝著語錄本和毛選。社員把他取名雞腦殼,一是官職比根球小。二是說瑞宏肩膀上扛的那個鴉片砣砣確實小,尖額尖頰長臉,比別人腦袋約小三分之一。他演刁小三,人們認為恰倒好處。雞腦殼搶著那包袱說:我不僅要搶包袱,還要搶人呢!全場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