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追,李紹嘉感到林子越暗。不時傳來“吱呱呱”的淒厲尖嘯,令人毛骨悚然。李紹嘉卻知道,那是貓頭鷹發出的叫聲。貓頭鷹是夜貓子,專門在夜裏抓老鼠。按說是益鳥。但在他們家鄉,貓頭鷹是不祥之物,如果哪家白天來了貓頭鷹,哪家人必定會出事。要麼家人生病,要麼家人死去。
聽著貓頭鷹的尖叫,李紹嘉的心便如骨梗了一樣,變得很不爽。
雖然不爽,他也沒有退卻。倒是,貓頭鷹的尖嘯,分明是被誰驚動而發出的。也就是說,他追的方向沒錯,他的前麵,也許就是他要追蹤的安室美惠。因為他的腳步聲十分輕微,絕不會驚動貓頭鷹。
想到安室美惠就在前麵,李紹嘉心裏不由亢奮。
萬全策從那邊包抄,說不定已經包抄到安室美惠的前麵。如果是這樣,這回安室美惠就插翅難飛了。
施展起輕功,李紹嘉真就像了隻靈猴,雙腳形同蜻蜓點水,剛一點地,身子就飛起,無比快捷。
但快歸快,在快速追逐的同時,他全身的感覺都調動了起來。瞪大雙眼,那是不用說的,因為茂密的林子實在是太黑了。兩耳聳起,不放過任何一點聲息。鼻子“呼哧、呼哧”地吸著、抽著,他還巴不得像大象的鼻子那樣長,讓四麵八方的氣息瞬間落在長鼻上,瞬間進行分辨。
林子黝黑,目光就有限,隻偶然看到從身前飄過的獐子、野兔、狐狸。
聽覺也有點雜。除了動物的腳步聲,還有風聲,樹葉的沙沙聲,不時還傳來溪水的淙淙聲。
嗅覺的負擔最重。在一般人看來,深秋的山林,必定是充滿秋天的氣息的。其實那是大致而言。真的穿行在林子裏麵,他李紹嘉嗅到的氣息就十分豐富多樣。單是樹木的氣息就各有千秋。像鬆樹的鬆脂香,就濃鬱得他的鼻子無法拒絕;楓樹的沉鬱氣息,也是很有逼力。一千種樹,就有一千種不同的氣息。加上草的藤的青苔,那就更多了。動物的氣息也不下幾百種。在動物裏頭,令他心寒的,是來自蛇的氣息。那氣息是冷冷的腥、寒嗖嗖的膻。時而來自頭頂的樹枝,時而來自身邊的草叢。他李紹嘉感覺到自己是在蛇叢中穿行。
就是人的氣息極淡。
開始的時候,還有不少。但那氣息都是象兌的寨人留下的。他們或是打獵、或是挖筍采菇、或是伐木時散發在林子裏。
越往後,人的氣息就越少越淡。
而且,淡淡的氣息,都是陳舊的氣息。至少也是五天以上的。從氣息裏的殺氣來判斷,這少而淡的氣息,定然是追蹤獵物的獵人留下來的。
竟然沒有新鮮的人氣。
李紹嘉不由懷疑自己是否追錯方向了。
如果安室美惠是走在前麵的話,在這原始森林裏是極容易辯別出來的。
然而,憑著直覺,他又深信自己沒有追錯。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安室美惠將自己偽裝了起來。說不定身上塗滿了野兔的血,掩蓋住了她自身的氣息。
這麼一想,他李紹嘉又充滿了信心。
體輕身快,他形同閃電。不覺間,他追入到一條峽穀。先是一陣風掀起他的頭發,他的腦門嗖嗖的涼。繼而一股陰風像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利箭一樣射入他沒有多少肌肉的身子。可謂箭箭入骨,刺得他的骨頭寒嗖嗖的,哢啦哢啦地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