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宗身上最為撲朔迷離的莫過於“斧聲燭影”了,所以拿出領導忌諱的“皇位”問題說事兒,這就過分了。宋太宗當然明白怎麼回事,無非屬下兩位員工爭風吃醋。《羅織經·事上》有雲:“上無不智,臣無至賢。”意思是說領導沒有不聰明的,隻要不像晉惠帝司馬衷那麼弱智白癡,治世明君的智商通常極高。下屬的小動作,領導假裝沒看見,你以為他真不知道?不違背大原則,不涉及大利益,一般沒哪個領導會跟屬下斤斤計較。當時,街使判佐金吾王賓上奏了此事,這廝曾被張遜舉薦過。寇準也不是吃素長大的,當即反擊,爭辯得辭色甚厲,他與溫副使一路同行,為什麼偏偏有人攔住他的馬?很明顯這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事件。宋太宗忌諱這事,不願提及,迅速做出了處罰,張遜貶官,寇準留職察看。經過三個月,寇準以左諫議大夫出知青州。畢竟孩子太年輕,讓他有個挫折也好。
張遜暗算寇準實際上代表眾多大臣的意見,他們對年輕的寇準升任宰執多有微詞,隻是不發表議論而已。此際,宋太宗把寇準趕出了朝廷,旨在給廣大官員士大夫一個交代,可內心深處對寇準極為欣賞、惦記。沒有寇準的日子就像菜沒有鹽,吃什麼都沒滋味。宋太宗經常悶悶不樂,偶爾對左右發牢騷,寇準在青州過得好嗎?左右哼哈答應。過了幾日又問了這個問題,有人發現了領導心思,寇準可能要重回中央,所以就有人出言挑撥說:“陛下思準不少忘,聞準日置酒縱飲,未知亦念陛下否?”你想寇準,但寇準在地方飲酒作樂,不一定想你,宋太宗默然無語。
一提到寇準,我們會與正直、清廉等詞聯係在一起,其實不然,寇準非常奢侈。《夢溪筆談》載,寇準喜歡看柘枝舞,每次宴請賓客必須要有這個西域豔舞,江湖人稱“柘枝顛”。《宋史·寇準傳》載:“準少年富貴,性豪侈,喜劇飲,每宴賓客,多闔扉脫驂。家未嚐爇油燈,雖庖所在,必然炬燭。”也就是說這位少年得誌的領導生活非常奢侈腐化,看豔舞、點蠟燭、好喝酒。寇準有一次把一個月的工資全部金銀細軟擺在屋子裏,以顯示其富有。仆人沒見過這麼多錢,一個個眼睛直勾勾的。原來家貧不富裕,現在今非昔比了,有錢。正在寇準春風得意的時候,忽然一名老婢女哭著說,太夫人(寇母)去世時,想要買一匹絹做衣衾,那時候家裏窮買不起,不知道她若活著看到相公之今日,會做何感想?寇準聞之慟哭不已,可能是年少窮怕了,所以奢侈的生活一直伴隨寇準終生(《邵氏聞見錄》)。另外,寇準還有嗜酒的毛病,不僅自己好喝,還經常勸酒。酒桌上曾得罪過兩個重量級人物,即曹利用和丁謂。丁謂原出自寇準門下,經過寇準推薦平步青雲,十分感激。一次在釣魚宴上,寇準喝高了,一不小心羹湯灑了一胡子引得哄堂大笑。唯獨丁謂沒笑,急忙趨步上前,畢恭畢敬地用官服為他擦拭。丁謂認為此乃尊敬之舉,寇準認為此乃拍馬之嫌,於是寇準說你是國家重臣,怎麼給我擦胡子?丁謂頓時憋得臉通紅,臊得挺沒麵子,內心深恨之,這位敵人讓寇準晚年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縱然如此,宋太宗一直掛念他,在地方幹了不到一年的寇準被召回中央,任參知政事,時年寇準三十三歲。
5.上級的“默許”是一種神奇力量
寇準進入執政集團時,宋太宗曾對宰相呂蒙正說過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寇準臨事明敏,今再擢用,想益盡心。朕嚐諭之以協心同德事。皆從長而行,則上下鮮不濟矣。”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寇準雖然年紀小,但臨事明敏,今天你們同朝為官要同心同德,暗示呂宰相接下來的工作要以寇準為中心。呂蒙正聽出了弦外音,惹不起,躲得起,當即辭職由呂端接任。其時執政階層內有呂端、張洎、李昌齡、寇準,論年齡論資曆寇準最小,然而論聲望和與皇帝的關係,沒有人能超過他。
晚年的宋太宗似乎找到了工作上的一個精神支柱,對寇準幾乎言聽計從,直接表現在立儲這件事上。宋真宗趙恒為第三子,初封為韓王、襄王。他最初不是皇位繼承人,皇室內部經過激烈鬥爭最後才屬意他。寇準從青州回來,宋太宗見麵就問:“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哪個孩子可以繼承皇位?寇準打了一圈太極,宋太宗明白了,屏退左右,問道:襄王如何?寇準委婉地回答說,知子莫如父。實際上寇準讚同了領導的提案,於是改襄王為壽王,立為皇儲。
寇準被信任竟然到了這等程度上,試想哪個不要命的敢跟他作對?當時三位跑龍套的宰相完全成了陪襯,籠罩在寇準光芒四射的陰影裏。呂端聰明,假裝糊塗,什麼事均由寇準拿主意。張洎為南唐舊臣,見識過寇準的鋒芒,與小寇關係整得挺熱乎,經過寇準舉薦當上了參知政事,唯其是從。另一位宰相李昌齡年紀也大了,沒什麼銳意進取之心,麵對寇準隻好唯唯諾諾。寇準這種強勢性格,在晚年的太宗朝非常吃得開,同時也為下一任真宗朝的仕途埋下了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