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老羅的債務(1 / 3)

凶手老羅的債務

兩江是一個大鎮。比白山鎮和太平川鎮大一號,有一橫一縱兩條街,算得上繁華。縱街是主街,就是從太平川來的大道,從鎮子中間穿過通向更遠的地方。橫街在鎮子中間與縱街相交,是皮貨一條街。

爬犁走到丁字路口時,一點沒猶豫,直接拐進橫向的皮貨一條街。這條街兩旁掛滿各種獸皮,大多是附近養殖場出產的商品。小凸又想起雪上飛,心裏一陣刺痛。

小凸對梅冬說:“你跟我一起做食草動物好不好……,,

梅冬說:“也好,可是,我饞肉……”

其實,小凸也為這個糾結,想去食草,卻又懷念肉。對話無法再進行下去,目前能做的事情是打聽一個姓羅的皮貨商。小凸相信,隻要遇見就能認出他來。他吃肉的樣子很投入,一個地地道道的食肉動物。

小凸把賽虎和賽豹拴在街口一根電線杆上,要梅冬坐在爬犁上守著全部家當。

梅冬卻說:“我要逛街去。這條街比縣城的大商場還帶勁呢!”

小凸無奈地說:“現在不是逛街的時候。不該逛街的時候逛街,逛起來沒完沒了,這是你們女孩子的弱點。”

梅冬說:“好像還有皮衣啊!”

小凸惡狠狠地說:“喜歡皮草,這是你們的缺點。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你們的癖好害死多少動物,你們知道嗎?連狐狸都不原諒你們!”

梅冬無語,乖乖坐在爬犁上。

“見過姓羅的大叔嗎?”小凸逢人便問。

小凸問了五個貨攤,都戴著皮帽子,搓手跺腳,沒聽見這個男孩的提問。大冷天把人們凍麻木了,聽覺和思想也是麻木的。

小凸問到第七個貨攤。這個攤子上也掛滿各種獸皮,從獸皮中露出一個人的腦袋。這個小販也愛答不理,總算應了一句。

“哪個姓羅的?”小販問。

“收皮貨的,愛吃肉。”小凸補充說。

“我也愛吃肉,我可不姓羅。”小販一臉壞笑。

“我找姓羅的。”小凸很正式地說。

“收皮貨的,真有一個姓羅的。”小販也板起而孔.

“他住在哪?他欠我一個項圈。”小凸說。

“他欠很多債。還能欠小孩一個項圈。我服你了,老羅。”小販好像生氣了.不是跟小凸,是跟老羅。

“你告訴我,他住在哪?”小凸哀求道。同病相憐的緣故,小販很理解小凸的難處。

“順主街走,找羅字號皮貨店。順便給他帶個話,告訴他過幾天我去他家拿皮貨抵債。”小販說。

“行。你是誰?我得告訴他你是誰。”

“我姓閻,叫閻王爺。就這麼告訴他!”

爬犁在羅字號皮貨店門口停下,拴好。

梅冬請求小凸答應她逛逛這個小店,小凸同意了。

凶手老羅躺在裏屋的炕上,神誌不清。屋子裏全是酒精的味道。這家夥跟蹤小凸,趁夜色從雜木林綁走雪上飛,之後把草上飛賣給了燉肉館。不用審判,他準是個凶手。

“閻王爺托我給你帶個話……”

“我輸光了錢和夢想……活不了幾天了,過幾天就去找他,我欠他的命。”

“聽說有一個項圈·‘·…在你這兒。”

“不在我這。燉肉館的娘們太摳,六百塊都不出,還想白要一個項圈?休想!我這輩子總是輸給女人……”老羅大叔抽泣起來。

“它在哪?我爸爸病了,你得把它還給我爸。”小凸突然不恨這個凶手了。

“它不在我這,它在傻抱子的脖子上套著。”

“在燉肉館嗎?老羅大叔!”小凸心想,他被燉肉館的大媽騙了.騙他跑這麼遠的路來找一個失意的酒鬼。

“它不在燉肉館,在羅字號……”凶手老羅說完打起呼嚕。

小凸徹底糊塗了。為什麼酒鬼的話總是難以理解?為什麼酒精既能讓一個人思維活躍,又能讓他思維錯亂?

梅冬不參與小凸的偵探活動.她在細細打量這家皮貨店,那些皮帽皮衣讓她眼睛放光。

“大家都說謊話,該信誰的?”小凸帶著哭腔,向梅冬求解。

“他喝醉了.胡說八道。我倆先找找看,聽別人說,不如自己看。”梅冬說。

“對。信自己的。”小凸無奈地看了凶手老羅一眼,他的表情痛苦無助,好像被害的是他,不是抱子。他才是無辜的弱者。

這時凶手老羅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睛,說:“我要死了……,,

梅冬毛骨驚然,溜出後門。後院是一個倉房,窗子很高,門緊鎖著。梅冬搬個凳子到窗下,朝裏麵張望。倉房裏麵光線暗淡,散發出一股熟悉的味道,這味道正是皮貨店裏的味道.可見倉房裏也堆著皮貨。梅冬努力讓眼睛盡快適應倉房裏麵的光線,裏麵的貨物漸漸清晰,兩隻千癟的眼睛望著梅冬,那是一整張的狐狸皮。梅冬嚇得一抖,差點從凳子上跌下去。梅冬的視線往下移動,一雙溫潤的眼光看著她,讓她安寧、溫暖。趕走她的恐懼、不安,好像是兩天前的一次感受。梅冬還想仔細打量,汪汪!汪汪!前院傳來一陣凶猛的狗叫,接著是一陣猛烈的砸門聲。

窗子裏的目光關閉了。

2

小凸在搜索另外的房間。一輛大馬車出現在皮貨店門前,趕車的是皮貨街的小販。車上跳下兩條大漢,開始砸門。賽虎和賽豹漫不經心地吼叫著。他們闖的畢竟不是主人家,職業習慣又讓它倆做不到視而不見。漫不經心的警告是最合適的方式。

小凸不知該不該給他們開門,朝裏屋喊著:“姓閻的來了!”

裏屋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才從嗓子裏發出兩個字音,好像是說“來吧”。

小凸還在猶豫的時候,小販從車上操起一根木頭,扛在肩上朝木門撞過來。木門不堪一擊,破碎了。兩條漢子衝進來開始摘牆上掛的皮毛。小販直接奔裏間,上炕把凶手老羅薄起來。凶手老羅迷迷糊糊的.居然還能笑出來。小販操起炕上的酒瓶子,自己喝了一口,又對著凶手老羅的嘴灌進去一口。凶手老羅“咕咚”咽下酒,咳嗽起來,說:“兄弟,給哥換啤酒……哥渴了。”

小販說:“今天沒工夫跟你喝酒。說說,除了這些皮貨,還有啥能抵債。我沒錢進貨,買賣維持不下去了。”

凶手老羅說:“後院的皮貨給我留著.我得有口飯吃.”

“櫃台這些貨物,不夠抵債。”小販又喝了一口酒。

“後院倉庫有個活的,你牽走。還有一個項圈,好像也值點錢。皮貨給我留著……”凶手老羅說:“別自己喝。再給哥來一口。”

小販給凶手老羅灌了一口酒,拎上木頭去後院。後院傳來“砰”的一聲,接著寒惠卑牢的,在整理物品。過一會兒,小販趕出一隻抱子,後麵跟著梅冬.堅強的梅冬還嚇哭了。抱子卻在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像女孩那樣哭哭啼啼,反正我要回山,誰都攔不住我,誰都別想把我弄哭。

“雪上飛!”小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雪上飛還活著,項圈也在脖子上。

原來,雪上飛沒有死。燉肉館的大媽嫌價格高,老羅嫌大媽給的價太低,兩人的買賣最終沒有成交。

“抱子和項圈都是我的!”小凸喊道。

“老羅把它給我抵債了。你找老羅要,跟我說不著。”小販冷漠地說,“我也愛吃肉,我不是老羅。”說完咧開大嘴笑起來。

小凸人單力薄,隻能任由小販處置雪上飛。雪上飛還活著.項圈也在.小凸高興得想大聲喊出來。

梅冬擦著眼淚,拽著小凸的衣袖,說:“太粗魯了……,,

小凸說:“逛商店不好玩。這回能記住不?”

梅冬使勁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