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把田君帶到零丁洋的控製室之後就出去了,出門的時候還順帶闔上了門。在門被闔上的一瞬間,田君覺得走廊裏的光特別亮,年安的背影在那些光裏顯得特別蒼老。就在這個瞬間,田君突然覺得自己挺對不起年安的。
田君覺得年安其實挺可憐的,年紀那麼大了,除了搞研究和說話也沒什麼其他的愛好,估計是在實驗室裏待久了,連看見他的衣服濕了想到的一件事也不是找幹衣服換給他,而是拿毛巾給他捂。
就是這樣的一個老頭,估計下半輩子都打算與研究和說話這兩大愛好消磨下去的老頭,卻被他利用了。而這次利用,將會導致他再也不能從事研究,再也不能無憂無慮的說話了。
田君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了,於是借著控製室裏昏黃的燈光開始找控製台。
控製室位於零丁洋的最底層,這裏沒有填龍鱗的窗戶和龍眼大小的夜明珠,隻有漆黑的牆壁和造型奇異的油燈。
油燈泛著昏黃的光,把整個房間都照的沉沉悶悶的。借著昏黃的燈光,還能在牆壁上看到一些奇怪的符文,它們以一種近乎妖異的姿態扭動著,像是成群結隊的蛇。
這些蛇一樣的符文最後彙聚到了房間中心的石桌上,在石桌的邊緣也沒有停止扭動。
石桌長五米寬兩米,除了邊緣是雕滿符文的石塊,其餘的部分則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沙盤裏有山丘、樹木和河流,偶爾還能在樹與樹之間看見一些縮小了數倍的怪獸,它們奔跑、嬉鬧或者相互撕扯——真實的世界裏擁有的一切這裏都有,除了人——這個沙盤就好像真的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樹木給生活在這裏的怪獸們提供氧氣,河流帶給它們營養,泥土則為它們提供立足之地。那是一個獨立的循環係統。
這裏的一切都保持著洪荒世界最原始的樣子,怪獸們在這裏生活,這裏隻有怪獸、暴力和血腥。
這,才是零丁洋的全貌。
科研部致力於研究所有怪獸的生活習性和弱點,但是怪獸這個概念包括水生怪獸卻又不僅限於水生怪獸,所以零丁洋當然不僅僅隻有零丁湖那麼一部分,還包括零丁湖後麵的群山——山裏養著陸生怪獸、飛行怪獸和一部分零丁湖容納不下的水生怪獸——那些山的山體看上去像是純天然的樣子,其實不然。在十個施工隊聯手改造零丁湖的同時,科研部的第一批瘋子們就爬遍了那些山頭,他們在山體上雕刻蛇一樣的符文,以山川和水流為原料,構建了一個舉世無雙的煉金陣,然後又創造性的在零丁洋的底層鑄造了一個沙盤式的控製終端。
也就是田君麵前的這個石桌,也就是說,現在隻要田君動動手,就能夠讓整個零丁洋地覆天翻。
“對不起了付昕。我也想要這支玫瑰。”田君略帶歉意的說著,說完邪魅的笑了笑,把手搭上了控製台。
不得不承認是付昕勾起了田君的野心,不然田君也不會在第一時間與付昕合作。可是這一腔熱血促成的合作實在是禁不起推敲的,田君很快就明白了,即便是自己乖乖聽話,每一步都按照付昕的指揮走,到最後他也還是不能達成自己出人頭地的目的,還是要做別人的手下。
所以他想自己動手。
田君從小就覺得自己不會一個平庸的人,因為他覺得自己特別聰明,別人想不到的東西總是他第一個想到,但他之所以從小到大一直如此平庸,他覺得隻不過是因為他缺少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而已。
他覺得現在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隻要他抓住這個機會表現自己,那他就會出人頭地。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居然有點感激自己的那一挑就起的一腔熱血。
控製台就在沙盤的邊緣,上頭是一些青銅鍛造的操縱柄,柄身上也雕滿了那些蛇一樣的符文,田君近乎瘋狂的操縱著那些青銅柄,引得藏在石壁深處的齒輪發出讓人心悸的聲音。
在來的路上年安已經把控製零丁洋釋放怪獸的方法交給了他,並且叮囑他隻要把釋放機製設置成三段式,段與段之間間隔兩個小時就好了。可是他田君是來搞破壞的啊,所以他把釋放機製設置成了六段,段與段之間僅隔一個小時。
設置完那些程序,田君便撲到了石桌前。石桌邊緣的符文在這個時候同時亮起藍光,把他的臉照得光怪陸離,仿佛地獄歸來的複仇者。隻見他裂裂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用興奮得近乎嘶啞的聲音說:“無疆學院,等著接受我的統治吧!”
沙盤的右上角是一片平原,平原上長著嫩綠的草和鮮豔的花,縮小數倍之後看上去它就像是一塊鋪在石桌上的毛毯,兩隻刺狼在毛毯上咬牙切齒的對峙著。
這時,一道藍光衝天而降,裹住了占上風的那隻刺狼,然後一晃眼就消失了。剩下的那隻弱勢的刺狼麵對著被蹂躪過的草地和空氣突然就沒了氣勢,身上的尖刺軟了一下來,鮮血順著毛發一直淌到了草地上。
它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遠方,驚恐的跑開了,顛簸的動作像是一隻落敗的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