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細?”大公子臉上掛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緩緩把弓箭放回了馬鞍邊的皮囊裏:“按你的意思是?”
“就地殺了。”
大公子似乎在思考這個滿臉橫肉的人的建議。
景明瑤閉著眼睛躺在冰冷的地上,肩膀上的箭傷疼的厲害,大量鮮血的流失讓本來就脆弱無比的她現在連抬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沒有。
雖然頭暈暈的,但是聽力還是有的,聽到倆人的對話,景明瑤心底泛起一股子徹骨的涼意。
她暗罵自己蠢,這裏是西部邊陲,金陵離這裏太遠了,太平郡是平西王的國中之國,別說是荒郊野外死個把人,就是城裏麵大公子弄死人也不會有人敢去討個說法。
“年紀這麼小,樣子也不像是匈奴人,應該不是奸細,還是救回去吧。”大公子看著地上委頓成一團的小女人,明顯才十五六的摸樣,不禁挑了挑眉毛。
景明瑤這一覺睡的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四周黑漆漆一片。她努力的想支起身子,但是四肢根本沒有一點力氣。摸了摸身下,是一張硬板床,又瞪著眼睛瞧周圍瞧了好一會,眼睛好歹適應了黑暗,她隱隱能看到窗戶,茶幾等幾個黑漆漆的大輪廓。
景明瑤鬆了口氣,自己應該在平西王府了。
這一放鬆,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被門外吵雜的聲音吵醒的。景明瑤皺了皺眉頭,豎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喧鬧聲。
“昨兒晚上臨睡前聽爺說,在獵場打了隻小兔子。妹妹這不就有些好奇,過來瞅瞅,沒想到姐姐居然比我還早到啊。”女子的聲音柔媚入骨,透著一股子風情味:“也難怪了,封姐姐自從入府後一向早睡早起,不像妹妹,晚上還要伺候爺,總是熬夜,就起不了那麼早。”
這是嘲笑那個人不得寵麼?倒是王爺府裏的女人,心計比宮裏的差得遠了。景明瑤撇配嘴,頗有些不以為意。
另一個女人聲音很透亮,就是語氣帶著股酸不溜丟的味道:“柳妹妹真是好興致,眼巴巴的來看兔子。姐姐就沒你那麼閑情雅致了,不過就是聽說這後院住了個病人,既然是爺帶回來的,我們自然也要上點心,這不送點補品來而已。”
“爺總誇姐姐賢良淑德,心細如塵,妹妹果然拍馬不及。
幾句話嘮完,兩個女人話不投機,就開始敲起了景明瑤的房門。
景明瑤立刻閉上了眼睛,繼續裝昏迷。不多會,房門被推開了。一個丫鬟領著兩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進了屋。
“夫人,側夫人,這姑娘自從被送來之後就一直沒有醒來過呢。”丫鬟看了眼床上的景明瑤,回頭繼續說道:“要不等她醒了,我再去通報夫人和側夫人。”
被稱作夫人的女人兩步走到床邊,盯著景明瑤的臉一陣打量,末了,回身看了一眼側夫人。
側夫人嗤嗤一笑,也踏步到了景明瑤床前,仔細打量了下景明瑤的小臉,嘖嘖嘴。
“還是個小姑娘呢……”
言罷,側夫人扭著水蛇腰,一步三晃的出了門:“她醒了的話,通報我一聲。”
“奴婢知道了。”
大夫人看側夫人走了,自己也不多留,眼睛狠狠的剜了床上的景明瑤一眼,轉身甩袖子出了門。
丫鬟等著大夫人出了門,就尋了個凳子坐到景明瑤的床邊,開始一下一下的打起瞌睡來。
“咳……”景明瑤咳嗽了一聲,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哈喇子都要滴到床上的丫鬟。
“咳咳……”景明瑤又咳嗽了兩聲。
“啊?姑娘醒啦?”丫鬟一個激靈站起山來,有些尷尬的抹了抹嘴角:“姑娘稍等,我去端藥來。”
沒等景明瑤吱聲,丫鬟就一溜煙跑了出去。
看著那個丫鬟瘦弱的背影,景明瑤莫名其妙的開始思念起自己那個一點都不瘦弱的大丫鬟來。
那個跟她情同姐妹,從小一起長大,替她喝了鳩酒的觀蝶。
我不會讓你白死的。
一絲酸楚順著景明瑤的鼻子尖蔓延到喉嚨,一股濁氣頂在喉嚨處想吐卻吐不出來,甚是難受,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嗽過後,景明瑤努力瞪大著眼睛看著棚頂,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父親,哥哥和弟弟都入了獄。母親和家裏的女眷都被收當了官婢。自己這個太子妃和貼身丫鬟慘遭流放。
也不知道觀蝶的屍體有沒有人埋……
“姑娘你怎麼了?很疼麼?”小丫鬟端了一碗黑湯,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床前看著滿臉淚水的景明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