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濤和李牧漁似乎又回到了血氣方剛的青年時代。
在李牧濤和李牧漁的感染下,李家兒女們都又滿懷熱情地加入到抗日的隊伍中。李灣作為上海知名人士,聯絡各方人士為抗日聯軍募捐資金。朱山影帶領化工廠工人,走上街頭發動民眾,簽名抵抗日貨。就連朱山影的不滿十八歲的兒子朱方正,也參加了上海抗敵後援會。因為家中有轎車,他就成了特殊人才,開著卡車到前線運送物資和傷員。
看著朱方正稚氣而勇敢的神色,李牧濤自豪地對李牧漁說:“看見了?咱外孫,李家的外孫!”
李家在中華民族每個危急關頭都不會沉默,都不會缺少他們的聲音。
盡管抗日軍民浴血奮戰,給了日軍很大的殺傷,但最終沒有頂住三十萬日軍和飛機大炮的猛烈轟炸。三個月後,日軍侵占了上海,大街小巷晃動著日本的太陽旗,還有明晃晃的刺刀。
日軍攻占上海後,對抗日軍民實行大搜查,很多人被捕遭難,上海到處彌漫著恐怖氣氛。這時候,許多有錢有勢的人,紛紛搬進了外國租界尋求保護。葉禾有些害怕了,勸李牧漁和李牧濤暫時去法租界或英租界躲避一下,李牧濤說:“二阿嫂,你跟二阿哥去吧,我不需要外國人庇護!”
李牧漁瞪了葉禾一眼,氣憤地說:“我們在自己的土地上,去租借尋求保護,此乃奇恥大辱!”
李牧濤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畢竟隻是上街募捐,喊了幾聲革命口號,不會被別人跟蹤。他最擔心的就是袁月,這些日子一直沒有見到她,也不知道她的情況如何。他去袁月住處等了半個晚上,不見她回家。後來二阿哥告訴他說,袁月上了日軍特務的黑名單,她一定在躲避敵人的搜捕了。李牧濤聽了,心裏就更緊張了。
總見不到袁月,李牧濤隻能還去她住處撞運氣。袁月屋子黑著燈,他就在屋前屋後瞎轉悠,意外發現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看起來偽裝得很巧妙,但對於李牧濤這種老江湖來說,是很容易識破的。李牧濤原來心裏一直希望等待的時候,袁月突然出現在他麵前,可現在他心裏期盼她千萬別回來。為了保護袁月,他隻能繼續守候下去,以防袁月回來了遭到埋伏,他可以幫她一把。
李牧濤在那裏守候的時間久了,就引起特務的注意。李牧濤人高馬大,一身黑風衣,戴著墨鏡,雙手插在口袋內,對方弄不清他什麼背景,一時不敢下手,隻是遠遠盯梢他。特務不走,李牧濤就在那裏熬著。
大約到了後半夜,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路燈下一閃,是袁月。李牧濤想上前攔住她,可是來不及了,他一個激靈,突然使勁兒跺跺腳,還用力咳嗽一聲。袁月聽到動靜,快速閃進了黑影中消失了。就在這時候,一支冰冷的槍口頂住李牧濤的腰。
“別動!”身後的聲音惡狠狠的。
李牧濤身子抖了一下,立即定住神,說道:“哪一部分的?”
特務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反問:“你是哪一部分的?”
李牧濤張嘴就說:“黑鷹行動小組!”
特務顯然沒聽說這個名字,嘀咕了一句說:“黑鷹行動小組幹啥的?”
趁著特務鬆懈的一瞬間,李牧濤突然回身,一拳打在特務麵部,隻聽沉悶的一聲響,特務的身子一個趔趄。李牧濤箭步衝上去,抓住特務手腕用力反扭,奪下了手槍,對準他的後腦勺狠狠砸下去。特務晃了晃身子倒下了。
李牧濤收起槍,剛要離去,黑影中有人拉了他一把,嚇了他一跳。“李大哥,我。”聽聲音是袁月。他剛要說話,對方拽著他就走,說:“別說話。”
兩個人毛腰進了院子,袁月喘了口氣,對李牧濤說:“你在外麵給我放哨,我進屋取一件東西。”
袁月輕輕打開門,並不開燈,黑影中快速上了二樓,取了一個牛皮紙袋子出來,反鎖了門,拉著李牧濤就走。順著弄巷七拐八拐的,走過了幾條街道,閃進了一個小院子,袁月確認身後無人跟蹤,這才走進一棟破敗的二層小樓。她長喘了一口氣說:“好懸呀,多虧李大哥,哎,你怎麼在那裏……”
李牧濤說:“我去找你,發現你屋外有盯梢的,擔心你回來吃虧,就在那裏等你。他們盯上你了,你沒事吧?”
袁月搖頭說:“這裏暫時安全。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那個人回來了。”
李牧濤沒聽明白,問道:“誰?哪一個?”
袁月歎一口氣說:“袁開福。”
李牧濤驚訝地瞪大眼睛,說他還沒死?怎麼這個時候回來?李牧濤內心隱隱感覺不妙。
袁開福沒有死,雖然也是兩鬢斑白了,卻顯得神氣十足。日軍攻占上海後,他像海浪拍打海灘後跟進的一隻螃蟹,在淩亂的海灘上張牙舞爪地爬行著。他這次現身上海,後麵多了一個後台,日軍大佐藤野三郎。袁開福是通過日本商人川端康木認識藤野三郎的,因為袁開福對上海太熟了,藤野三郎現在正需要這種人,於是他就成為日軍的“顧問”。
當然,袁開福很感謝日本商人川端康木的引薦,似乎作為回報,他把自己的女兒袁明,又引見給了日本商人。盡管袁明已經四十出頭了,但由於一直在英租界生活,身子保養很好,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五六歲。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上海女人的那種嫵媚,讓五十多歲的川端康木看了心動。
李牧濤氣憤地說:“他當漢奸了?哎喲,這個婊子養的……他當王八都行,就是不能當漢奸!”
她才無奈地說:“他已經走上絕路,無可救藥,漢奸,終究不會有好下場!”
李牧濤說:“現在我可以殺他了吧?早就想出這口惡氣。”
袁月說:“你暫時不要動他。”
李牧濤急了,說:“你現在還護著他?”
“不是,我怕你引火燒身。”
“我不怕,就算我死了,也要把他除掉。”
“我不希望你出事,你的命比他的命更有價值。”袁月說著,抓過了李牧濤的手,握著,又說,“現在你是我身邊最可靠的人,我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去替我完成。”
她這麼一說,李牧濤就理解了,立即問袁月有什麼事情,隻要自己能辦的,豁上老命都舍得。袁月說過兩天,要去火車站接一個人,是從北平過來的地下黨聯絡員。
“她叫賈鳴,這是聯絡方式。”袁月把一張紙條交給了李牧濤,叮囑說,“你以後一定要低調一些,不要出頭露麵的,當心被人盯上。”
三天後,李牧濤去車站接到了北平來的地下黨聯絡員,見麵後雙方都驚呆了,這個名叫“賈鳴”的女子不是別人,就是從李牧濤那裏去了北平的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