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飛的右側,還有一個人。年紀比板寸小些,穿著皮夾克,歪著臉觀察黃飛的表情。
反抗是沒有用的。前麵說過,黃飛不怕靜止不動的東西,比如手搶,比如匕首。但一旦它們到了人的手中,黃飛就必須沉著冷靜以對。或者,隻要有人的存在,一截磚塊也有可能馬上變成致命武器。黃飛緩緩站起來。卻已經四肢不太靈活。黃飛差點碰倒了自己剛剛坐過的圓形轉椅。黃飛茫然四顧,眼前全是已然瘋狂的人群。此時,該是淩晨一點多了吧!板寸用下巴向左一努,於是黃飛便乖乖地往那方向去。兩個人夾著黃飛,走出吧台。然後,他們一前一後,將黃飛往一個漆黑的過道方向帶。
黃飛真的有些行動不穩。他們穿過一個個小桌子。桌子邊沒坐幾個人。他們都在舞池裏盡情狂歡。
桌上都點著昏暗的小蠟燭,火苗黯淡,來回擺動。啤酒,爆米花,高腳酒杯,一片狼藉。
在前麵,有一個桌子邊還有兩個人。一個黑人,正摟著一個紅裙少女在接吻。而那,是他們必須經過的。黑人十分投入,左腳已經斜斜伸出好遠,穿著十分紮眼的白球鞋。有刀子的板寸走在黃飛跟前。
皮夾克走在黃飛身後。黃飛被夾在中間。
一不留神,黃飛一腳竟踩在了黑人的腳上了!那黑人“哎喲”一聲,把腿猛往回一收。然後,用憤怒的眼睛瞪著黃飛。黃飛已經顧不上道歉。因為黃飛被他的腳往回一帶,一下子失去重心,側著身差一點倒在了他們的桌子上。“嘩啦!”五六個空酒瓶倒在桌麵。
黃飛想幫人家整理一下。身後的皮夾克一把揪住黃飛的後脖領子,把黃飛往前一推。
這小子有把子力氣!黃飛便隻好跟著板寸往前走。推過兩扇門,他們進了漆黑的過道。這裏頓時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過道很長,幾乎望不到頭。
走了大約二十米,有一個拐角。板寸仍然用刀抵在黃飛的左肋。那皮夾克走在黃飛的右側,兩人一左一右劫持著黃飛往拐角處去。
就這麼又走了五六步遠。黃飛右手兩隻手指稍一鬆動,一個空酒瓶倒立著,口朝下從袖筒裏無聲地滑下來。
黃飛五指握住了瓶頸。與此同時,黃飛身體突然從右側往後猛一旋轉,右臂抬起順著身體優雅地畫了一道弧線。
“砰!”空瓶的下半截,沉重地砸在皮夾克正頭頂。黃飛的右臂劃過空氣,向身後掄去之際,黃飛的全身肌肉一直是完全放鬆著的。
就在酒瓶距離皮夾克頭頂10cm左右,黃飛突然渾身一繃緊,同時腕部發力!
玻璃四散著飛出去。黃飛保證,由於這力道之脆,所有的酒瓶碎片都是在指甲大小。
皮夾克仿佛是在拍電影的慢鏡頭,無聲而柔軟地癱到地上了。黃飛的身體沒有停,而且繼續旋轉了個180度。右手手臂依然平舉,而手中握著的破酒瓶最鋒利處,已經抵在了板寸的咽喉!他的刀子依然抵在黃飛的腰上。但黃飛明顯感覺他的手,抖了一下。“兄弟,這玻璃尖劃破喉嚨,會死得很慘的。”黃飛冷冷地對他說。他臉色一變。刀疤變得有些暗紅。
但他仍想把刀子往前移,可惜黃飛已先他一步把玻璃瓶稍稍往前推了推。
不到一毫米。但夠了!
有紅的血,順著參差不齊的破玻璃邊緣滲出。板寸出汗了。他吃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把刀子輕輕地遞給黃飛。黃飛左手接過這把精製的利刀,右手仍維持原狀。
“兄弟,告訴我——誰安排你們這樣做的?”“大哥!”有大滴的汗從板寸的額上滾下來,“放我一馬吧!我才20歲!”他又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沫,漲紅著臉道:“沒人安排!真的大哥,沒人安排。我倆是這兒的內保,韓冰以前是我們的頭。實不相瞞,幹我們這一行,有時難免要和人玩真格的——來迪廳的什麼人都有!”
板寸閉了一下眼,然後拚命把眼珠往下轉,仿佛想看清正貼在自己頸上的武器是何種模樣。
“我們以前得罪過人。聽說大哥一晚上盡找人打聽韓冰的事,我們就以為大哥是來整事的。也不是要想把大哥怎麼著,就想找個地方好好問一問……沒想到……”板寸有些苦笑著接著說,“大哥,放我一馬吧!”
“韓冰在哪?你帶我去找他!”“大哥,饒了我吧!韓冰失蹤了!誰也找不到他了!饒了我吧,我要是說謊,大哥您切了我的舌頭!”黃飛近距離盯住對方的眼睛,用力去烤他。但那板寸似乎沒有說謊。
於是,黃飛抬起右膝,稍用力一頂,膝蓋碰到了板寸襠部一坨柔軟的東西。
然後,黃飛扔下破酒瓶,向剛剛被劫持的地方走去。板寸齜著牙,滿臉虛汗,痛苦地彎著腰,雙手既不敢用力又不能不用力地捂在褲襠部位。黃飛推開過道門。
巨大的音樂聲,馬上衝擊著黃飛的耳膜。黃飛一直往前走。黃飛麵無表情——仿佛是剛剛從洗手間出來。一會兒,黃飛就站在了冰冷的大街上。韓冰——我黃飛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