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子頓了頓,似在思考什麼,然後低沉地繼續說道:“能否抓住韓冰,有時要靠人力,有時要看天意。但是,我們必須自己救自己!
當初伍秋桐老先生在他的密室,像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囑托我,希望我能幫助他。
當時,我倍感信任,又深感壓力。我能明白一個成功的老人的寂寞與孤獨。他希望我能幫他,一是想我能協助他的事業;二是能解救他的女兒伍媚於水火。
就僅憑伍老先生對我的信任,我也必須將韓冰繩之以法。更何況,燕子人身安全遭到威脅,肖羽的沉冤未雪,而我既然已被有幸牽扯其中,就絕不能袖手旁觀,或者坐以待斃。”
黑臉漢子一直在沉默靜聽,時不時舉杯,輕輕與說話者一碰,然後呷飲。優雅女子,坐在一旁,以茶代酒,適時助興,並不停為兩位男子添酒。記者模樣的人,此時仿佛已經隱身,在專心做著記錄。西裝男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後來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伍秋桐老先生家裏,被夜賊闖入,而伍老先生因為阻止盜賊行竊,竟被刺身亡。而他所收藏的奇珍異寶,也就全被洗掠一空。其中最為珍貴的,就是那柄短劍。
刺中伍老先生的,正是這柄短劍。當天的晚報,刊載了伍老先生被刺身亡的消息;第二天,又以整版篇幅,詳細報道了案發經過。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凶手在逃,那柄短劍也就銷聲匿跡。我們都知道,韓冰有收藏死人遺物的嗜好。我想,伍秋桐是他的仇人,他曾試圖毒死伍老先生而未遂,如果有人願把那柄沾過人血的寶劍出讓給他,這個變態狂一定願意高價收購。
那柄短劍沾過伍秋桐的鮮血,每次把玩擦拭鋒刃,對於韓冰來說,都是一次滿足,都有一次快感。
在互聯網的世界,人們往往有兩副麵孔,一副當然是正式也是正規的網名,一副則就是隱藏在這正式網名後麵的馬甲。
不瞞你們兩位,我也有不少的馬甲。”
說到這,西裝男子再次在臉上露出了一絲淺笑,似是自嘲,也似自得。黑臉漢子抽出一支煙,遞給對方。對方禮貌地用手一擋,於是,黑臉漢子便自顧抽起來。
西裝男子呷一口酒,繼續講道:“我用不同的馬甲,在網上搜索到了幾十個可能潛伏著韓冰的QQ群。這些群,都是為有特殊收藏癖好的人設立的。我的馬甲名字,都和那柄短劍有關。如‘短劍春秋’,算是中規中矩的名字。而‘京城死亡之劍’,則有些陰森恐怖。當然,‘短劍秋桐’,就差不多是自報家門,直接向人表明自己就持有那把殺人凶器了。
在一個叫‘死亡之溫暖氣息’的群裏,我順利地發現韓冰,並與之搭訕成功!
他一上來,就直截了當問我是不是持有那把短劍。我說是。他給了我一個奸笑,然後飛快地說:‘我不怕你是不是那個誰——但這柄劍,隻要是真貨,我就要定了。’
我出價五萬,他把價錢砍到四萬五。於是,我們約定時間與地點成交。事已至此,我再不能讓咬到鉤的大魚跑掉,便把韓冰將與我交易的情報,第一時間彙報給了重案組。”
西裝男子說到這,仿佛在內心長舒了一口氣,接過優雅女子倒過來的啤酒,一口飲下,然後望著黑臉漢子,輕聲說道:
“剩下的故事,就得聽你的。”那記者模樣的人迅速看了一眼黑臉漢子,又埋頭記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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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臉漢子似正在等著這一刻。他摁滅了煙屁股,聲音洪亮地開始講述起來。“是我冒充持劍人去和韓冰交易的。
但出發前,重案組已經演練了數種可能。最有可能出現的情形,是韓冰本人不親自來交錢取貨,而是委托他人。
而且以韓冰的智商,他不會找熟人代勞,而是選擇一個陌生人。這樣的人,編一個小小理由,給一點小小報酬,就可以找到。
但是,不論接頭人是否和韓冰相識,但他必定會和韓冰有絲絲縷縷的聯係。隻要有一點蛛絲馬跡被我們發現,韓冰就插翅難逃!
因此,我將事先準備好的短劍交給了來人,拿到了現金。但我們沒有馬上采取行動將來人控製,而是暗中嚴密跟蹤監視。
那人將裝有短劍的包裹,鎖進了一家健身會所的儲物櫃裏。我們的人,每天二十四小時在那兒蹲守,想知道是何人會來取貨。可惜,一連七天,都沒有任何動靜。來健身的男男女女,你來我往。別的儲物櫃也一會兒打開、一會兒鎖上,唯獨這個儲物櫃,無人問津!黑臉漢子,沉重地吸了一口煙。煙頭一亮,紅光中他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疲倦。”
他吐出煙,繼續說道:“但是,這個儲物櫃,很顯然是唯一的線索。經我們調查取證,取貨人確實與韓冰沒有任何瓜葛。他是在網上,被匿名網友以一百元的報酬,雇傭完成此次取貨任務的。
那名神秘網友說自己癱瘓在床,無法出門。安排快遞人員給了取貨人一百元現金,以及這個儲物櫃的鑰匙。取到貨物,鎖入櫃中——取貨人的任務即告結束。
幹我們這一行的,必須要忍耐,要在絕望中等待希望。一直到第十五天,終於有人出現了。她不慌不忙地打開儲物櫃,從容地取走包裹,跨入一輛大眾甲殼蟲,揚長而去。”
黑臉漢子所說的這些,其他的人明顯是第一次聽說。他們都放下手中的酒杯,屏息靜聽,生怕漏掉了任何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