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繁星密布,眾星拱月。
皎潔的月光籠罩了坐落在海上的島嶼,沒有像日光那樣的溫暖和熙,一眼往森山密林上看去卻有種說不出的舒適感受。
世上有陽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也有月光揮灑出的光明。
這不,搜尋一天都沒有找到敵人的狐狸,此時正站在沙灘邊上眺望海麵波光粼粼的夜景。
今晚的風兒不大,不時刮過的海風隻會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狐狸向往重巒疊嶂的山川,喜歡萬木崢嶸的森林,不討厭漫天黃沙的沙漠,不排斥萬裏冰封的雪地,唯獨對碧波滄瀾的大海深惡痛絕。
這裏麵自然有一些緣由,如果一個人在小時候在海裏溺過水,多少能理解一些他的感受。
那是狐狸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經曆,追溯起來得回到他七歲那年。
那時候他的身板還很小,他們把他丟到海裏毫無費勁,他完全不會遊泳,慌亂地用小小的四肢在水中拚命掙紮,鹹鹹的海水從他的鼻子和嘴巴灌到身體內部,他被嗆地淚流滿麵苦不堪言。
直到他意識模糊,逐漸被海水淹沒,他們都隻是站在船上看著,笑著,有的還不忘和身邊的同類分享自己的快樂。
沉入海底的狐狸還記得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幕光景,蔚藍的水花在陽光下蕩漾,天空中高掛的太陽像一個火爐特別耀眼,但他卻離那束光明越來越遠,直到墮入無邊的黑暗。
七歲的他已經可以理解死亡的含義,因為他曾親眼見過一個人被活活打死,沒有呼吸和心跳躺在街道上一動不動,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好像看見什麼妖魔鬼怪被嚇到一樣。
後來他沒死,非常幸運的被一艘漁船打撈到了,起碼按照當時的情況是完全可以這樣說的。
“在想什麼?”頭兒的聲音很突兀地在狐狸身旁響起,順著狐狸的目光他看向一望無際的大海,除了水什麼都沒有看到。
狐狸沒有注意到頭兒是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邊的,他十分確定頭兒不會傷害自己,若是別人肯定早有警覺。
“想家。”嘴角勾勒出莫名的弧度,狐狸微微側頭用餘光掃向了其他人,發現他們都還坐在沙灘上便收回目光。
如此意想不到的回答讓頭兒好半響沒有說話。
“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會想那種東西呢。”以為頭兒真的信了,狐狸笑著搖頭。
家這種東西是存在的,這些年狐狸見過不少溫馨的家庭,但這個東西他隻見過,卻從沒有擁有過,他沒有家,怎麼想呢。
頭兒知道狐狸是在開玩笑,讓他沉默的不是這件事本身,而是引發的另一個問題。
“你不小了,總該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比如到一個和平的國度找個女人結婚,頭兒沒有把這個提議說出來,他知道狐狸對此沒有過任何的想法,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如此。
狐狸沒有馬上接頭兒的話,他收起了笑容,轉過頭朝頭兒緩緩問道:“那你呢?就打算就這樣過一輩子了?”
“你還年輕。”頭兒輕輕回答。
狐狸不置可否地笑笑,道:“你認為我適合做一個丈夫嗎?”
“當年他們也不相信你能舉槍殺人。”頭兒略帶深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悠遠,遙望過去,任誰都沒想當初那個看起來骨瘦如柴的懦弱小鬼,如今能成為萬中無一的鐵血精銳。
“其實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那時候為什麼會答應帶我走?”在後來的時間裏,狐狸慢慢認識到頭兒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在戰場上他殺人從不手軟,即使對方是個牙牙學語的小孩。
狐狸的話讓頭兒陷入沉思,他還真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他第一次見到狐狸,他是趴在地上的,那時候他還是個小鬼,站起來估計隻有自己腰部高,許多孩子把他圍起來按在地上拳打腳踢,毫無留情的力道像是要把他殺掉一般,那程度已經不是一般孩子的打鬧了。
當時他帶隊在正執行任務返回的途中,身上帶著不少熱武器的他們成功讓那群孩子一哄而散,但有一個沒有成功走掉。
因為倒在地上的狐狸用纖弱的手一直緊緊抓著他的褲腿,這令那個男孩十分生氣,又抬起腳狠狠地往他臉上踩了好幾腳,地麵上都是細石和沙子,他的小臉就這樣數次撞到上麵,頭破血流的他站都站不起來,躺在地上就是死都不鬆手,疼痛沒有讓他的眼神有所鬆動。
隊伍裏有個叫傑斯的家夥,他用自己粗獷的聲音警告那個想要把狐狸殺死的孩子,同時舉起槍作出瞄準的姿勢,那個孩子頓時舉起手一動都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出的他還因為緊張咽了一下口水,在他們那裏,死人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