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安常說顧朝陽是個冷血動物,這樣一看,果然是沒說錯的。
細微的腳步聲打斷了葛蘭的回憶,她猛然一回頭,隨著一聲“哢擦”以及一道閃光燈的虛晃,蘇海安成功在鏡頭後抓拍到她清晰的五官。
舉著相機的蘇海安似乎也沒有預料到她的警覺心如此高,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臉還擋在相機後麵,近乎靜止地站在原地。葛蘭看不見他躲在相機後錯愕的表情,整張臉都僵硬在那張笑容中。
鏡頭裏的女人蹙著眉頭與蘇海安四目相對,蘇海安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怪物吸走了,突然忘記了反應。
半響後,他才顫抖著手放下相機。原以為對方會在看清楚自己時有一瞬間的失神,然而葛蘭的真實表現卻讓他無意外的失望了。
葛蘭上前一步,快人一步得奪走了蘇海安手中的相機。
“你……”蘇海安還來不及說話,她已經三下兩下刪掉了方才的照片,做她們這一行最害怕的就是留下任何映像資料,指不定哪一天就變成了全球通緝的要犯,她當然不會讓這種事情出現在眼皮子底下。
刪掉照片後的葛蘭沒有多留意一眼他的表情,相機還給他,甚至不太在意地撇開了臉。
這讓蘇海安壓抑許多年沒有過的一股悶氣,又熟悉的油然而來。
“你是誰?”蘇海安沉下了臉,捏著相機的兩隻手握成了拳頭,他冷聲冷氣地質問著葛蘭,態度傲慢得像是葛蘭無意間得罪了他的罪人。
葛蘭冷瞥著他,抿著唇線沒有回答的意思。
蘇海安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手,但反手卻被葛蘭甩開,如果換一個人,恐怕是沒有機會近她的身的。隻是蘇海安反應及時,加上她沒有對毫無攻擊型的人下重手的習慣,隻聽見蘇海安手背拍打在牆壁上的聲音。
這對葛蘭來說是最輕的懲戒,蘇海安卻吃痛嘶了一聲,他顯然被葛蘭激怒了,抬手又要去抓她,葛蘭為躲避移了移身體,靠近了方才關上的房門,虛掩的門被風帶開露出了一條縫隙。
有爭執聲傳來。是喬安,她揪著的林恩的衣擺說什麼也不鬆手,“先生,我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你的決定,這個決定非常……非常不負責任。我們是你的樂團,你讓我們如何自處?”聽語氣,想來樂團的人也是今天才突然聽到林恩要告別樂壇的消息。
林恩為此早有準備,對於喬安的質疑他沒有生氣,溫和地解釋著:“我因為私人原因確實決定做的很急,這很糟糕。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樂團接下來的安排不會有太多的變化,我已經同盧修斯校長商定好,你們會加入學校的樂團繼續接下去的演出和備戰,學校不會阻礙你們的發展。”
“那麼我呢?”喬安壓根聽不進他的解釋,以及他為大家好而走的安排。她鼓著圓圓鼓鼓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林恩,企圖得到他的憐惜和愧疚。“因為喜歡你,我才走到這一步的。我不要別的前途安排,那些都不重要,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你,對我來說,什麼都沒有你重要。先生,你明白我的心情嗎?”
聽著這兩人的對話,門外的葛蘭和蘇海安如同有了默契一般,站在原地沒有再下一步的動作,靜靜地聽著,誰也沒有打擾誰。
作為喬安名義上的未婚夫,蘇海安表現得的很漠然,他似乎早猜到這一切。不知道低頭那瞬間嘴角上的笑容是滿意還是諷刺。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從小到大最想擁有的女人,在林恩麵前卑微成這樣。
一副乞討得到愛情的嘴臉。
然而林恩卻半點同情心也沒有,他的聲音冷冷地:“喬安小姐,我不希望聽見這種話第三次。”
“先生……”
“千萬別哭,如果你的臉上留下痕跡,會很丟人。喬安你要記住,你是淑女。”林恩捧著喬安的臉,拇指輕輕擦拭著她的淚痕,動作和眼神明明都溫柔到令人心悸,語氣和指尖的冰涼卻沒來由的陰風陣陣。
喬安冷得索瑟了下脖子,她抬頭直視著林恩,愕然地睜大眼睛。
“先生,你是真的喜歡葛蘭小姐……”
“噓。”林恩眨了眨眼睛,打斷她的話。鬆開了手,他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喬安止住了哭腔,挺直的背變得僵硬,半響也沒有聽見她再說話。
林恩似乎很滿意這個變化,扯著嘴角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喬安的肩膀,寬慰地說:“好了。我們下去吧,讓賓客等我許久,實在很不禮貌。”
他說完話,抬腳向門口走了一步,但沒有馬上推開房門而是站在門背後盯著那條縫隙,若有所思。
與他麵對麵隔著一道門的葛蘭卻是微微蹙起眉頭。
蘇海安覺察到異樣,奇怪地瞥葛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