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7日。大雨。
長白山八卦嶺。
剛剛被瓢潑般的雨水衝洗過的原始森林,更加的泥濘不堪。繁茂的草葉上趴著密密麻麻的叫不出名字的小蟲子,讓人一看就說不出的不舒服。整個叢林裏靜的要命,連隻鳥的叫聲都沒有。
李三山一翻身從樹上跳了下來,踩的枯枝爛葉“咯吱”一聲,抖抖早已濕透的雨布,暗自咒罵了一聲,奶奶的,早知這麼大的雨,就回隊伍裏躲進帳篷了。真是倒黴催的,老天爺的臉說變就變,隨隨便便飄來一朵烏雲,就下這麼大的雨。
一陣陰風吹過,渾身濕透的李三山不禁打了個哆嗦,急忙嘬起嘴學了幾聲鳥叫,從腰間抽出兩把解腕尖刀,在樹下隨便刻了幾下。隨後站起身來,雙刀交替刺進樹幹,兩腳用力一蹬,“噌噌噌”幾下再次爬上樹去,靜靜的等待後麵的兄弟跟上來。
然而,幾分鍾過後,後續部隊沒來,西北邊的方向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鳥鳴,在死一般寂靜的森林裏顯得格外突兀。
李三山一聽,心中暗道不好。
這種鳥鳴聲是125師偵察連特有的暗號,學的是南美州的一種白頂唐納雀,首先國內並沒有這種鳥。其次,選它是因為這種鳥大多聲帶發育不完全,即使湊巧遇到兩隻移民來的,也未必會叫,這就在某種程度上避免了執行任務的時候因巧合而出現的差錯。
也就是說,在這長白山的深山老林裏,肯定沒有這種鳥,而剛才那陣鳥鳴聲,難道這裏有敵特搗亂?
他來不及細想,連忙翻身從樹上下來,同時用暗號通知後麵的隊伍呆在原地,一邊慢慢的往回走,一邊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雨後的叢林,越發的泥濘不堪,青黑色的水坑裏,看似都是枯枝落葉,仔細一看,裏麵密密麻麻的都是螞蟥水蜱子之類的小吸血鬼。雖然李三山的小腿上早已綁好了厚厚的布帶,不過見到還是難免有些惡心,因此隻能小心翼翼的避開有水的地方。
如此一來,便更加的拖延了時間,原本隻有五六分鍾的路程,李三山卻足足走了近十分鍾。在雨後的泥濘裏行走過的人都知道,因為並不清楚下一步會不會滑倒,腿上的肌肉都是繃緊了的。待到到達地點的時候,李三山的腿已經酸的有些麻木了。
不過眼前的一幕,卻是讓他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讓他最為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後麵的隊伍早已不在原地了。
李三山很是疑惑,地上的痕跡顯示,部隊在此停留後,便奔著西北的方向去了。難道他們沒有聽到自己的暗號?心想不管怎樣,還是追上他們再說。西北方的那陣鳥鳴聲到底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會是一群大屁股美國妞在那跳著脫衣舞等著。
想著,他最後看了一眼營地旁自己做的標記,那是一棵深灰色的巨樹,整個樹幹如同一對年輕的情侶互相依偎著一般,而就在“男人”的腳趾上,有著幾道深深的刻痕。
然後他就追著隊伍行進的痕跡,一邊用手撥著擋在前方的枝條,一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追趕。
雨後的樹葉上布滿了水珠,又濕又滑,每撥開一條樹枝都免不了來一場小小的淋浴。並且稍不注意,臉上便被彈回的枝條狠狠的抽出一條血道子。
李三山心裏鬱悶的要死,自己暗號打了好幾次,居然還能出現這樣的錯誤。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李三山條件反射般的原地臥倒,拽過背上的美式湯姆森,警惕的看著槍響的方向,同時前方再次響起了槍聲,一槍接著一槍,中間有著短暫的間隔,前後一共響了八槍。
聽著槍聲的距離明顯不是針對自己,而且一般這樣的槍聲,就說明不是什麼緊急情況,更像是一種警告,因為如果是遇到敵人或者什麼危險情況,槍聲一定是急促而密集的。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不過至少說明了隊伍就在自己前方不遠處。
又趴著聽了一會,發現沒什麼情況了,李三山這才站起,抹了一把身上的汙泥,繼續撥著樹枝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