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金軍眾將把壓在蕭石身上的那一串親衛給搬開,他們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原來那長槍並沒有插中蕭石的身體,而是剛剛好穿過他的頭頂,原本蕭石頭上戴的那頂瓜皮小帽上,赫然留下了一個醒目的黑洞。
“一槍之威,竟至如斯?”從死亡邊緣轉了一圈回來,蕭石也是後怕不已,若是沒有那幾名親衛奮不顧身的阻擋,這長槍豈不是已經將他穿了個透心涼?
後怕之餘,他的背脊陣陣發寒,急忙對周圍的眾將領大喊到:“撤,快撤,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那些將領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們的主帥猶如喪家之犬一般急急慌慌的往身後跑去,先前那個誓死也不後退半步的強硬主帥,哪裏去了?
而蕭石這一動,金人的後軍也不得不動了,眼看著主帥的軍旗都開始往他們這個方向撤退,他們哪裏還敢不來救駕?
於是轉瞬間,原本森嚴有度的金軍大陣,終於亂成了一鍋粥,無數的金兵就像無頭蒼蠅一樣,有些人想往中軍跑,營救他們的主帥,有些人卻又想駐守原地,監視興元府方向的駐軍。
林宋等人苦苦等待的機會,終於來臨了。
隻是可惜,原本在計劃中,此時興元府方向的駐軍,應該趁勢殺出,徹底打亂金軍的陣型,隨後趁著金軍混亂,將被俘的百姓營救回城,但是此時,興元府的駐軍卻已經被胡唯靜禁錮在了原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好的機會飛速的流逝。
可即便興元府的駐軍沒有出城,那些被俘虜的大宋百姓也已經看到了機會,慌亂之中也不知誰喊了一句:“快跑啊!”十數萬百姓頓時如洶湧的浪潮一般飛速逃竄,那些金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朝著興元府的方向亂哄哄的跑了過去。
“不好了,俘虜跑掉了!“金人用來看管戰俘的士兵本就不多,若不是宋人都非常怯懦,不敢反抗,他們哪裏敢帶那麼多俘虜大搖大擺的從興元府的城門外就這樣走過?
此刻被俘虜的送人百姓一跑,他們頓時就抓瞎了,一部分人想著趕快去把俘虜抓回來,但另一部分人又想著是不是先該去救主帥,結果就那麼一耽擱的功夫,許多俘虜已經跑到了距離興元府不遠的城下。
“救命啊,快救救我!“這些俘虜眼看逃生有望,頓時喜極而泣,很多人一邊奔跑著,一邊飛快的朝城牆上的守軍揮舞著手臂。
看到這副情況,一直在痛苦的關注著戰事的韓都統也是大喜,急忙對守城的士兵喊到:“開城門,快開城門!”
“不行!”旁邊一個將領突然拉住了他,厲聲製止了那幾個想要去打開城門的士兵。
“你幹什麼?”韓都統怒了,滿麵猙獰的朝著那個將領怒喝道:“你是不是瘋了,百姓就在城下求救,你為什麼要阻止我開城門?”
那將領滿臉無奈,雖然不悅,但還是冷靜的向他解釋到:“這時候不能開城門,金人就在百姓的身後,萬一他們趁勢掩殺,我們的士兵和百姓糾纏在一起,這城門就再也關不上了!”
韓都統一驚,腦子稍微冷靜下來,頓時背後湧出一股股冷汗,他這才發現,自己的確是孟浪了。
可是眼睜睜看著那麼多百姓在城下求救,有的人甚至已經跪下來開始哭天喊地,他怎麼能完全無動於衷?
現在想來,那胡唯靜還真是聰明的緊,他下完命令之後就飛快的溜走了,想來也正是因為害怕看到這種情況吧?這種情況之下,無論他下任何命令,日後都肯定會遭人杯葛,而下命令的那個人,將來也鐵定會成為這場戰爭的替罪羊。
一想到這裏,韓都統頓時大為惱怒,可惡的胡唯靜,要不是他下令大軍不準出城,此刻說不定金人早已被衝散,城下的百姓又哪裏會被城門堵在外麵?
就在他心思一波三折之際,城下的情況突然又發生了劇變。
原來是那些追擊的金兵,看到宋人百姓已經跑到了城下,他們不敢深入追擊,害怕城牆上的宋軍放箭狙擊他們,但是又不甘心就讓宋人俘虜這樣跑掉,於是這些金軍惡從心起,竟然拿起弓箭開始朝城外的百姓射擊起來。
金人的步弓大部分是長弓,不像宋人的複合弓,材質上佳,但射程不遠,金人的長弓準頭極差,但就是有一個好處,力量大,射程遠,一但結成方陣,那殺傷力也是成倍的增加。
一時之間,隻見箭如雨下,原本背著金人還在苦苦哀求宋軍打開城門的老百姓,頓時如稻草一般被人收割,一片一片的倒在城外,每一陣箭雨過去,都有一塊區域變成了死地,無數的哀嚎聲頓時如雨點般響起,而剩下的人,則更加害怕,隻能拚了命似的往城牆上磕頭,希望守城的宋軍能給他們一條生路。
看到這一切,城牆上的韓都統頓時睚眥俱裂,似乎要把聲音喊沙啞一般憤怒的大喝道:“金狗,欺人太甚!來人啊,給我射,把金狗統統給我射死!”
城牆上的宋兵也看不下去了,連忙彎弓搭箭,朝著城外射擊的金人弓箭手開始射擊起來。
然而宋人的弓具雖然治料精湛,但是射程卻大大不如金人的長弓,那連成一線的箭雨,隻有稀稀拉拉幾支能夠落到金人的方陣中,並不能對金人造成太大的傷害,反倒是一些力道不足的箭矢,徑直插在了城下老百姓的身上,頓時隔空又響起了一陣淒慘的哀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