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第二支煙(1 / 2)

讀完第二根煙上的字後,我將身體轉180度,直接麵向車外冷冽的風。

車外的景色不再是黑暗中點綴著金黃色燈光,而是在北台灣特有的濕冷空氣浸潤下,帶點暗的綠,以及抹上灰的藍。

吹吹冷風也好,胸口的熾熱或許可以降溫。

試著弄掉鞋底的泥巴,那是急著到巷口招計程車時,在工地旁沾到的。

我差點滑倒,幸好隻是做出類似體操中劈腿的動作。

那使我現在大腿內側還隱隱作痛。

站在搖晃的階梯上,稍有不慎,我可能會跟這列火車說Bye-Bye。

從我的角度看,我是靜止的;但在上帝的眼裏,我跟火車的速度一樣。

這是物理學上相對速度的概念。

會不會當我自以為平緩地過日子時,上帝卻認為我是快速地虛擲光陰呢?

這麼冷的天,又下著雨,總是會逼人去翻翻腦海裏的陳年舊賬。

想到無端逝去的日子,以及不曾把握珍惜過的人,不由得湧上一股深沉的悲哀。

悲哀得令我想跳車。

火車時速每小時超過100公裏,如果我掉出車門,該以多快的速度向前奔跑才不致摔倒呢?

我想是沒辦法的,我100公尺跑13秒3,換算成時速也不過約27公裏。

這時跳車是另一種形式的找死,連留下遺言的機會也沒有。

其實我跳過車的,跳上車和跳下車都有。

有次在月台上送荃回家,那天是星期日,人也是很多。

荃會害怕擁擠的感覺,在車廂內緊緊抓住座位的扶手,無助地站著。

她像貓般地弓起身,試著將身體的體積縮小,看我的眼神中暗示著驚慌。

火車起動後,我發誓我看到她眼角的淚,如果我視力是2.0的話。

我隻猶豫了兩節車廂的時間,然後起跑,加速,跳上火車。

月台上響起的,不是讚美我輕靈身段的掌聲,而是管理員的哨聲。

跳下車則比較驚險。

那次是因為陪明菁到台北參加考試。

火車起動後她才發現準考證遺留在機車座墊下的置物箱。

我不用視力2.0也能看到她眼睛裏焦急自責的淚。

我馬上離開座位,趕到車門,吸了一口氣,跳下火車。

由於跳車後我奔跑的速度太快,右手還擦撞到月台上的柱子。

又響起哨子聲,同一個管理員。

下意識地將雙手握緊鐵杆,我可不想再聽到哨子聲。

更何況搞不好是救護車伊哦伊哦的汽笛聲。

人生中很多事情要學著放鬆,但也有很多東西必須要抓緊。

隻可惜我對每件事總是不緊不鬆。

真是令人討厭的個性啊。

我還沒有試著喜歡自己的個性前,就已經開始討厭了。

今天早上,被這種大過年的還出不了太陽的天氣弄得心浮氣躁。

思緒像追著自己尾巴的狗,在原地打轉。

明明咬不到卻又不甘心放棄,於是愈轉愈快,愈轉愈煩。

剛閃過不如“抽根煙吧”的念頭,腦中馬上響起明菁的斥責:

“不是說要戒煙了嗎?你的意誌真不堅定。”

荃的聲音比較溫柔,她通常會歎口氣:

“你怎麼漱口或吃口香糖都沒用的。你又偷抽兩根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