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叫做: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林朝現在就是這樣的處境。
距離警察局十公裏外的城郊,高速公路旁一間廢棄的工廠裏,鏡頭轉至這裏時應該切換成老式黑白攝像頭,工廠四麵透風,建築物裏的溫度平白就要比室外低上兩度,好在現在是夏天,廠房裏倒也涼快,眼下太陽還沒下山,室內除了看上去寒磣至極外,采光和通風倒還不成問題。
到了晚上,若是沒有手電,就該是漆黑一片了。
“朝哥,已經查清楚了,攔截條子的車是一輛勞斯萊斯。”
“我知道,後視鏡裏能看見,我不瞎。”
“車主是林夕,車是新買的。”
窗外還飄著雨,窗邊一個男人雙手拄著下巴向外張望著,他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的行動這麼周密,每一環都是完美的,怎麼會差點栽在條子手上呢?
這次失誤後,自己手下的兄弟死了兩個,傷了四個,交貨人更是連逃都沒能逃出來,眼下警方恐怕已經下了通緝令,他和一眾兄弟們的身份證件一律沒法使用,近一段時間的吃穿用度恐怕都要成問題了。
而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他遇到了林夕。
很多年過去了,他早已不知道當年那個蹦蹦跳跳隻會跟在自己身後含著棒棒糖的小女孩如今是不是還記得他,隻知道這幾年時常能看到她在鏡頭麵前的麵孔,朱砂痣還在,五官也沒有太大的改變,還是葡萄般的大眼睛,精巧的小鼻子,向上挑起的眼角像隻有靈氣的小狐狸一樣,一笑起來還有額間的一顆朱砂痣和兩個小小的梨渦,可愛極了。
凜冽的野風粗魯地打在工廠頂棚上,這樣的聲音讓林朝覺得心煩,但眼下市區回不去,也暫時沒有其他更好的落腳之處了。
他這時抬起頭來,目光轉向身邊站著的西裝男人,“林夕?確定嗎?”
“確定,”那人點了點頭,“今早出的新聞,據說是顱內出血,已經搶救過來了。”
林朝緩緩點頭,“可她為什麼……她,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這些年來,他做過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也放棄過這樣那樣的至親,但唯獨不能放下的,就隻有她。
可是林夕與他不同,即便自小生活不算寬裕,但怎麼說也還是陽光下長大的孩子,即便是長大了也能在萬眾矚目的聚光燈下露麵,不像他,從小就過著老鼠一般的生活,見不得光。
站在一旁的人沉默不言,他了解老大林朝的性子,出了這麼大的紕漏,該有人倒黴了。
“貨呢?”林朝接著問,從越南進的那批貨,現下是他唯一關心的事情了。
“還……還在交接的地方,”那人接著說,“朝哥,我懷疑我們內部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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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內部有奸細?”
“啊?什…..”
偵查科辦公室,許顏冷不丁地就問了這麼一句,這是她琢磨了許久才產生的想法,但她的思路跳轉的太快,季楓還在想著別的事情,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許顏很少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說這麼聰明的話,在季楓的印象中,她一向是不修邊幅吊兒郎當,平常見到她時都是一邊把腳翹在辦公桌上一邊舉著手機玩遊戲,偶爾嘴裏還叼著棒棒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讓她的玄衣蠱師上PK榜。
——自從看了《微微一笑》之後,許顏瘋了似的想學著電視劇裏的貝微微那樣,捉摸著在遊戲裏能釣個凱子,又帥又溫柔的那種斯文敗類,最好還是個柯南那樣的辦案天才,順帶解決一下自己的工作壓力。
可是現在,她雙手撐著桌子,盯著麵無表情的季楓,一字一句地說:
“我們內部有奸細。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