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季,始終是內褲都曬不幹的季節。
這間郊外的廠房裏,四角漏風不說,外麵還下起了雨。林朝瞧了一眼風雨漂寥的窗外,這廠房是真住不下去了。
蘇白看著窗外,這樣的雨在安市總是下不大,到了春天總要持續好幾個月的時間,淅淅瀝瀝的,尿不盡一樣。好在現在已經入了夏,否則天氣潮濕,他的傷口就該發炎了。
他勉強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肉體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咬緊牙關合上雙眼,稍稍緩上那麼幾分鍾,等到痛勁兒過去,在抬起另一隻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頂滲出的汗珠。
好在趁著自己年輕,身體底子好,恢複力也比常人強一些。像這樣的槍傷他受過不止一次,但無論怎麼經曆,疼痛的感覺還是順著神經鑽進了心裏,就連動一動都覺得生疼。
蘇白忍著痛咧了咧嘴,仰頭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已經兩年了,每一次閉上眼睛,腦海中總是同一幅畫麵:他心中的那個女孩笑吟吟地看著他,但當他睜開眼睛時,那幅畫麵就瞬間消散不見了。
到頭來,大概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吧。
林朝父親林天啟在世時,他為了生存不得不唯命是從;林朝坐上龍頭老大時,他唯林朝之命是從。五年前,林朝派遣他到林夕身邊,那時的他就曾經發過重誓,無論是為了朝哥還是為了他自己,他都要保護好她。
過去的兩年時間他都在躲避警方的追捕,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以為自己已經要徹底走出林夕的生活了,而幾分鍾之前林朝的一句話卻在一瞬間為他接下來的生命選定了方向。
“來,喝口水。”林朝的聲音打斷了蘇白的思緒,提醒著他還活著,還有機會回到她身邊。
蘇白睜開眼睛,抬手接過林朝親自遞來的一瓶礦泉水,瓶蓋已經擰開,他對著嘴猛灌下了兩口,一時間清醒了不少。
“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林夕的情況你最清楚,”林朝單膝蹲在蘇白身邊,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她這次攔截警車,該不會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了吧?”
“林夕從小由母親撫養長大,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也不知道朝哥你的存在,這點我敢肯定。至於我……”蘇白頓了頓,說,“我和小時候變化太大,我以前在她身邊做助理,她也沒認出來過。”
蘇白喘勻了氣息,仰麵躺在了一麻袋沙子上,這是暫時唯一能找到代替枕頭的東西了。
林朝點點頭,很多事情不讓林夕知道,其實是在變相地保護她。
“朝哥,林夕現在在奇跡公司手裏,我們這時候撤出安市,是不是太冒險了?”蘇白氣息微弱,硬撐著一口氣說。
林朝不說話,點了點頭。
左思右想,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過去的五年裏,無論境況如何艱難,他都能堅持挺下來,但是此時何家已經在催了,南城此程勢在必行,無論是不是警方的關係,他也必須離開了。
可是林夕怎麼辦?他這個做哥哥的即便是安插了人手在她身邊做暗樁,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把林夕安排到奇跡公司做演員,實際上是林朝與奇跡高層的一起交易,說白了林朝拿錢為奇跡做事,奇跡控製林夕作為抵押,這才能讓林朝在奇跡的勢力範圍內乖乖聽話,這種相互製衡的關係同時也保證了雙方的安全。
當然了,這都是在林夕成名之前。成名後的林夕為公司賺了不少錢,她的身價自然也另當別論了。
但是林朝放心不下林夕,所以打從一開始就在附加條款中加上了一條:在林夕身邊安排一個隨行助理,以保證林夕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