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兩個人才來到了蘇白的臨時住所。
蘇白是個聰明人,為了甩開警方,他中途與季楓交換了位置,把因為失血過多而失去抵抗能力的季楓揪出了駕駛座,用季楓自己口袋裏的手銬束縛住了雙手扔在後座上,自己開車一路狂飆。
淩晨的街道本來就沒什麼人,警方一眾人等大肆追捕實在太顯眼,而蘇白則一個渾水摸魚就混進了酒吧街附近成群結隊的出租車當中,隨著車流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
幾分鍾前,兩個人花了太長時間甩掉警察,季楓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命懸一線了,他事先留下的提示沒有一個人發現,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現在並不是跟蹤追捕的好時機,人跟丟了不說,還容易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搭進去。
他可沒那麼無私,他還年輕,可不想死。
眼下,蘇白用蠻力把季楓扛上了樓,蘇白把季楓直接扔在了沙發上,自己徑直去了廚房,臨走之前問一句,“什麼血型。”
季楓閉上眼睛,聲音虛弱,“B型陽性。”
他知道蘇白這是要給自己輸血救命。
可是他哪兒來的血?
蘇白繞進了廚房,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從廚房裏出來,手上還帶著兩袋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血袋,上麵用白色標簽貼了個大大的B+,他把一袋塞進了自己懷裏,另外一袋直接摁在了季楓的腦門上。
冰涼的感覺讓季楓瞬間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皺了皺眉,雙手被手銬銬住讓他有些行動不便,他掙紮了兩下,最後在蘇白的幫助下坐在了沙發上。
“你還自備血庫。”季楓半眯著眼睛,隨口問道,“哪兒來的。”
血溫得差不多了,蘇白熟練地拆開輸液管包裝鏈接血袋,拽過季楓的手,紮帶插針貼膠布,整個過程沒有任何停頓,像是每天都這麼做似的。
“這你別管,恰好你跟我的血型一樣,你要是A型血,玉皇大帝下凡都救不了你。”
季楓喘著氣,微涼的血液灌入血管,帶著涼意,但多少緩解了剛才頭暈的感覺,他已經意識到蘇白暫時沒有要他命的意思,警惕也放鬆了下來。
“我以為你想讓我死。”季楓緩緩道。
“我想讓你死。”蘇白想了想,緊皺著眉頭小心彈出輸液管的微量氣泡,“我試過了,可是我不像你,我做不到。”
蘇白原以為心中帶著仇恨,手中握著槍,殺人就會變成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誰想到原來那枚小小的扳機那麼難扣動,他沒有辦法想象一個鮮活的生命倒在自己麵前時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當鮮血從季楓的肉體中滲出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的是在世的白襯衫叔叔,他的襯衫也許也像那樣被漸漸浸紅,最後倒在了地上。
季楓是殺人凶手,難道他也要做和季楓一樣的人麼?
“瞄準開槍,有什麼做不到的。”季楓淡然地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對準這兒,‘砰’一聲人就死了,你學開槍的時候沒人教你啊?”
“我沒學過開槍。”蘇白想了想,加上一句,“我不想殺人。”
季楓不由得冷哼一聲。這些歹徒如今都要上天了,販毒綁架都算是正義,他開槍擊斃安市第一大黑幫老大竟反而是反派了,蘇白如今替死者報仇都能說得一腔熱血情深義重,那他季楓算什麼?拿著國家俸祿沒日沒夜查案子自己還挨了兩槍的人,反而成了無惡不作的壞人麼?
這都是些什麼狗屁三觀?
蘇白這時起身,往客廳裏立著的一個酒櫃走去,酒櫃的抽屜裏放著的盡是用得上的應急藥品,蘇白拎了個箱子出來,放在了茶幾上。
蘇白垂下眼瞼,翻了翻箱子,翻出一包一次性醫用手套戴好,然後從小箱子的第二層取出剪刀和鑷子,“比布卡因沒有了,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