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安市中心體育場,烏泱泱地圍了好幾圈人。
許顏提前跟鄭隊長打好了報告,好說歹說才說服小程乖乖留在辦公室裏替她寫報告,還趁著午休時間特意回家換了一套年初新發的警服來,用家裏壓箱底的電熨鬥裏裏外外熨得連半個褶都沒有,還把紮頭發的黑皮筋換成了喜慶的大紅色,再帶上一把小陽傘,這才滿心歡喜地往體育場的方向溜達來。
自以為提前了半個小時,誰知道現場早就被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圍了個水泄不通。
許顏左手按著兜裏揣著的警官證,利用小個子好溜邊的優勢,側著身往入口處一路擠。心中抱怨著自己作為警方代表為什麼沒有專車接送的待遇,上午見到鄭龍時就隻有口頭上的一句話:想去就去唄,報告按時交上就行。
許顏一愣,“鄭隊,代表局裏的話,是不是該準備準備——”
許顏印象當中,往年的宣講會少不了代表發言,站在台上念著如何建設警民合作型新城市的長篇大論,至少應該準備一份起碼有上千字講稿,這時候她的偶像何遇就應該坐在旁邊的席位上看著她,做一個安靜帥氣的美男子。
“準備什麼?”鄭龍一句話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他坐在電腦前,雙手在鍵盤上劈裏啪啦敲個不停,忙著趕出一份結案報告書,“要不你換套衣服,上麵繡著一條大金龍的那種,準備上台表演一下你的近身格鬥七十二式?”
許顏頓時笑意全無,隨便應付了一句就離開鄭龍的辦公室,這樣是不是也太隨便了?
眼下許顏好不容易到了門口,雙手抻抻差點被擠皺的警服,重新戴好帽子,掏出警官證給門口的安保人員看了一眼,安保人員二話沒說就予以放行了。
許顏一個人走進體育場,現場已經布置完畢,音響燈光都是提前調好的,把整個宣講會搞得像演唱會一樣隆重。眼下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在緊鑼密鼓地做自己手頭的工作,見到許顏時偶爾好奇地抬頭看看,轉身又走開了。
奇怪了,許顏不是代表麼?怎麼承辦方連個負責接待的人都沒有?
“哎?這不是咱們警花麼?許顏?”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她,許顏聽到“警花”兩個字,立刻眉開眼笑,扭過頭去,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時,臉上的笑意蒸發了一半。
“小程?”許顏的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在局裏寫報告麼?”
“你才應該在局裏寫報告呢……”小程走上前,“上午不是跟你說過了麼?局裏派我來做代表,要上台發言的。喏,”小程從上衣口袋裏拎出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A4紙,“準備了兩天呢,也不知道時長能不能湊夠——哎?幹什麼幹什麼?!”
許顏看準了目標,迅速一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下小程手中的宣講報告,後退兩步敏捷地閃過了小程的兩次攻擊,一邊說,“行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交給我了,保證完成任務!”
說時遲那時快,許顏攤開講稿一看,臉上瞬間變了顏色。
第一行是:尊敬的來賓,各位觀眾,親愛的何老師,下午好!祖國萬裏風光好,安市一片新風貌!……
這一行的結尾還有一個小括號,括號裏寫著“五秒停頓,鼓掌”。
這開場白也太土了吧?
“你別鬧!”小程左夠右夠也搶不回來,索性不要了,打算講講道理以理服人,“這是廖局親自下的任務,事關咱們局裏的形象,宣講內容和防身演練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廖局親自給我過了好幾遍呢,不是鬧著玩的。”
“喲,還防身演練?就你那三腳貓工夫,至少也得先把我這個女流之輩撂倒吧?”
許顏順手把演講稿揣進褲子口袋裏,左右甩了甩胳膊抻開膀子,除去特警隊不說,整個刑偵隊裏她也算是有點功夫在身上的,擒拿術是她的看家本事,季楓是特種部隊調過來的,她確實對付不了,不過收拾收拾小程還不在話下。
她拽了拽褲腿,跨開一大步,“來——”
為了一個何遇,她這是要玩兒命的節奏。
小程尷尬地笑了笑,“老大,你玩兒真的?”
“老子什麼時候虛過?來!”
許顏腦子進水,小程還是相對理智一些,現在是什麼場合?這可是市裏舉辦的城市治安宣講會,要是真有兩個穿警服的在現場打架鬥毆,那不是讓全國的同行看笑話嗎?
鄭隊長怎麼想?廖局長怎麼想?電視機前的全國吃瓜群眾怎麼想?
小程咧了咧嘴,“那什麼,老大沒事兒我先走了啊……”
還不等許顏反應過來,小程一溜小步消失在了人群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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