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有的人說不清哪裏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表姐的婚禮就定在這周日。
從我家到表姐家要跨越上海的四大區,閔行、長寧、靜安和閘北。接送賓客的大客車要下午三點才啟動,身為伴娘的我坐不了免費車,相反,還得一早就爬出暖意融融的被窩,乘公交一路顛簸。
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後,我終於抵達目的地。
都說結婚這天是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新娘子也會成為全場最為矚目的耀眼明星。穿上婚紗的表姐同往日有些許不同,少了份青澀,多了份高貴和雅致。
臥室裏就表姐、她的好朋友還有化妝師在。
“小妹來了啊。”化妝師正在給表姐上妝,她抽空給我打了個招呼。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我坐下。
我頷首,望著表姐潔白剔透的膚質,有些出神。
“你的皮膚有點幹,平時要適當地補水。”化妝師高高的個頭,馬尾利落地甩在腦後,妝容一絲不苟,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
表姐依言點頭。
相對化妝師,表姐算得上嬌小玲瓏,其實我並不是表姐屬意的伴娘人選,因為擔心我一米六八的身高會蓋過她的風頭。而她中意的另一位與之身材相差無幾的表妹,已做過兩次伴娘,生怕會應驗三次伴娘嫁不出去的傳言,我由此成了超級替補。
搽粉,修眉,畫眼線,上眼影,裝假睫毛,刷睫毛膏,定妝……隻見各種化妝品在化妝師的手中傳來遞去,一會兒的工夫,一個活脫脫像是從畫中走出的嫵媚女子就出現在我們麵前。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還應該加上一句臉要化妝。散粉的效果驚人,表姐頰邊幾粒俏皮的小雀斑此刻消失殆盡。
“真美。”我由衷讚歎。
表姐吃吃地笑:“一會兒你也會很美。”她顧不上做頭發,心急地打開衣櫥拎出件禮服扔給我,“先去換上。”
這是一件水粉色的紗質伴娘裝,抹胸款式,緊身收腰,下半身是百褶蓬蓬短裙,內層有紗,裙擺和腰際皆有柔軟甜美的蝴蝶結搭配。
不可否認,漂亮是漂亮,可是,要我穿這個出去見人?我從來都是一身T恤牛仔褲的行頭,這套衣服未免太女人了,能適合我嗎?我疑惑了,表姐了然地給我一個鼓勵的神情,推我進更衣間。
我倒騰了很久,不是前後穿反,就是後背的拉鏈拉不上,我不禁沮喪,我果真不適合扮淑女。最後好不容易穿上去了,又怎麼瞧怎麼別扭,一直拖到表姐催促,我才羞羞答答半遮半掩地走出。
表姐笑罵:“裏麵又沒有鏡子,你磨蹭個什麼勁啊?”
我剛在鏡子前站定,都還沒看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就被化妝師按在椅上:“化好妝才能看出效果。”
我機械地任其擺布,感覺臉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我拚命忍著打噴嚏的衝動,沒辦法,要漂亮總要付出點代價。
不知過了多久,暖洋洋的和風吹得我昏昏欲睡,化妝師又在我耳邊說:“頭發稍微短了些,這假發給你用。”然後兩隻手在我頭頂擺弄了一陣子,拍掌說:“OK,搞定了。”她推搡了我一把,又瞧瞧我,得意地笑笑:“這下可以去照鏡子了,不滿意的話再和我說。”
我站在鏡子前持續發呆狀態。
衣服像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兩簇長長的卷發垂到胸前,妝容素雅,與新娘的光彩照人完全是兩種造型,不媚不豔,卻讓人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錯覺。
“嗯,我家的小姑娘打扮起來都好看的。”大姨不曉得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評頭論足一番。
我扯扯那裏,又拉拉這兒,最後死命拽著胸口的衣服,生怕會掉下來,表姐笑著按住我的肩膀:“放鬆,別緊張。”
是啊,新娘子才是主角,要緊張的話也該是她而輪不到我。話雖如此,我還是覺得全身不自在。
閑聊了幾句,表姐瞅了瞅我,眯起眼笑著說:“小妹,你還沒有男朋友吧?”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
她抿唇,揚眉:“據我所知,伴郎可是個帥哥哦。”
我暗自好笑:“姐,你都要結婚了,還三心二意呢,當心姐夫吃醋。”
她慢騰騰地站起身,捏我的臉,笑出了聲:“我這不是特意為你安排的嘛。你看看你,林森這麼好你也不要……”我作勢捂住耳朵,我這個表姐嘮叨起來的功力和老媽有得一拚。
我敷衍:“姐,我還小,這事不急。”
“等過幾年就該急了,未雨綢繆你懂不懂?”她繼續數落我,我翻白眼,怎麼姐夫沒被她煩死?
“你不是也才出嫁嗎?”我慢吞吞地說。表姐是中學語文老師,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不過在大姨姨父的強權政策幹預下,含淚分手。然後單身多年,隻是去年的時候認識了現在的姐夫,試著交往一段時間後,她說找回了初戀的感覺,酸酸甜甜的,現在終於得以修成正果。
表姐撫著耳墜子把玩,並沒有正麵回答我的話,而是轉身望向窗外。我怕勾起她的傷心往事,趕緊想講些笑話調劑一下,正在這時,樓下傳來幾聲清晰的汽車喇叭聲,緊接著便是劈裏啪啦的清脆爆竹聲和鼎沸的人聲。
“來了來了,新郎官來了。”一直守在門口的表弟直衝進來,他今天可是充當大舅子的角色,興奮得很。
我瞄了一眼書桌上的時鍾,十一點零八分,據說這是翻過皇曆的好時辰,早一分鍾都不行。
“快點把門關上。”不知誰大叫一聲,大姨手忙腳亂地合上臥室房門。
轉瞬之間,鬧哄哄的響聲已到門口。
“老婆開門啊……”是表姐夫的聲音。
我們哄堂大笑,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兒。可是大家都沒有經驗,也不知該怎麼為難他。
“先唱首歌吧,表達你對慧慧的情意。”慧慧是我表姐的小名,說話的是她的閨中密友王若萱。
表姐夫賠笑:“我五音不全,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饒過我吧。”
“不行不行,一定要唱。”雖隔著一道門,我也能想象他此時的神情。
“一定要唱嗎?”表姐夫可憐兮兮地說。
表姐悄悄地扯著若萱姐的衣袖:“他不會唱,我看算了吧。”
“還沒出嫁就向著他了。”若萱姐輕點她俏鼻,表姐羞澀低頭,化妝師微微一笑,而我躲在一旁起哄:“讓他唱讓他唱。”
表姐瞪我:“等你出嫁的時候看我怎麼整你。”
我嘴上絕不屈服:“我才不怕呢。”
門外似乎在商量對策,過了好一會兒,表姐夫又說:“要不找伴郎代替我唱吧,你們也不想看我出醜吧。”
我們想了想,答應了,畢竟這隻是一種形式,也不可能他不唱就真的不讓他進門。
“那伴郎唱什麼歌?”我們追問。
喔,相信我無悔無求
我願為你放棄所有
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
至少我盡力而為
喔,相信我別再躲閃
我願陪你
直到最後
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
至少我盡力而為
……
“後麵我忘詞了。”伴郎這句話說完,惹來好一陣嘲笑。
我咋舌,這聲音怎麼如此耳熟。
不會這麼巧吧?我不安地踢著腳,不會的不會的。表姐夫年長表姐八歲,而我又比表姐小了五歲,他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
“好了,歌也唱了,可以開門了吧?”
“還不行。”大姨要我出個難題。
“做俯臥撐。”我靈機一動,表姐夫身形較笨重,用這個來考驗他,有他傷腦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