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訓練半年後,太爺爺被分到了第七軍。能分到這支英雄的部隊太爺爺當然高興。更讓他高興在他所在的那個班裏除在龍州被教官打了幾記耳光的兄弟韋阿良之外就還有幾位上林的同鄉,而班長既和他同宗又是講客家話的博白人。這回有得玩了。在柳州駐防的時候,一到休假日,同鄉和同宗一行人結伴逛著柳州的街市總開開眼。
那些個青年女學生和小媳婦們穿著露著小腿的製服和旗袍讓太爺爺們看得直流口水,集市上花花綠綠的招牌行人和汽車讓他們更是目瞪口呆。班長是參加過北伐去過武漢的老兵,每到看到這情形的時候,總會嗤笑太爺爺他們沒見過世麵。
本來不是嘛。活了二十幾年,太爺爺最遠就是去盧蘆,而其他的兄弟估計連縣城都沒去過呢。但安生的日子並不能過多久。那一年的夏天,一場六一事變差點讓廣西跌入戰場的深淵。
那一年夏天,兩廣聯合反蔣,可沒想到仗還沒打,廣東的軍隊就倒戈了。先是廣東空軍投蔣,再後來連前線的廣東軍隊也通電反陳了(當時的廣東省主席陳濟棠),僅僅一個月,廣東就被老蔣瓦解了。陳瘟豬(陳的外號)通電下野,廣東的軍隊土崩瓦解。
老蔣可真是春風得意了。不廢一槍一彈,就收拾了財多氣粗,兵精糧足廣東,剩下廣西這個又窮又偏,兵缺將少的廣西那還不是;三隻手指捉田螺—穩打穩。
軍令一揮,二十多萬中央軍,加上湘軍和倒戈的廣東軍,五十萬軍隊從粵湘黔三境進逼廣西,大有一鼓而下的氣勢。廣西的軍隊也不示弱,動員了十萬的正規軍和三十萬的民團,揚言如中央進入廣西,廣西將奮起抵抗。
老蔣碰了釘,想出錢瓦解廣西內部,可沒想到沒一人變節。看來窮山惡水不止出刁民,也出持節懷忠之人。沒辦法,打吧,又怕全國的輿論壓力。不打吧,五十萬大軍竟然不能收拾小小的廣西,也實在是丟中央的臉麵。那好,那我就五十萬大軍就在你廣西門口候著,就算嚇也要嚇怕你,壓也要壓跨你。
太爺爺所在的第七軍某部這時候也被緊急調往了梧州駐防,和附蔣的粵軍對峙。仗雖然沒打起來,可前線的形勢也還是很緊張。五十萬大軍壓境,任何一個人也沒法睡得安穩呀。
每天除了和粵軍對峙外,就是不斷的派出小股部隊,巡邏警戒中粵邊境,嚴防小股敵軍的偵察,滲透。可雖然如此,但意外的事情卻了會發生了。
這一天,也輪到太爺爺所在的那個班出去巡邏了。
省界不同於國界。雖然在地圖上都有一條線畫著。但國界還有一個個的界碑或鐵絲網隔著,省界卻隻是一個模糊的大概方位。邊民們不經意穿省過界那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說這些調過來的兵了。
兄弟們隻能祈禱著出外巡邏的時候,千萬別碰上敵軍。可不想撞見,偏偏就撞見了。
臨出門前,收拾行裝的時候,太爺爺問了班長一句;“要是碰上廣東佬怎麼辦。”
“繳槍,解送出境。”班長回了太爺爺一句。
可話雖是那麼說,可萬一對方不肯繳槍打起來怎麼辦呀。
班長似乎也看出了兄弟們的顧慮,安慰說;
“沒事,廣東佬打不過我們的。再說仗還沒打起來,沒有上邊的命令誰敢開槍呀。我們不敢他們也不敢。而且也不定能會遇上廣東佬不是。你沒見前幾回出去巡邏的兄弟都沒遇上廣東人不是。”
幾句話讓兄弟們稍稍安了心。
隊伍收拾好行裝就出發了。沿著地圖上標定好的路線前線。
走山路對廣西人來說是最容易的。打小在大山裏長大,哪個沒走過幾座大山,沒爬過幾道高崖。一路走來,平安無事,除了遇上幾個趕山的鄉民和驚起幾隻山狸野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