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姐兒“見鬼”(1 / 2)

宋奕涵終究隻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雖然一向狂傲,不將宋府眾姨娘媳婦們放在眼內,但聽蔣姨娘意欲到老太太、太太跟前“請罪”,心裏先怯了三分,伸手一把奪過蔣姨娘手中的金釵,故作頑皮之態,吐吐舌頭笑道:“姨娘說笑了,咱們幾個小孩子在林子裏隨便耍一耍,哪用得著驚動老太太、太太她們?方才姨娘教訓得是,這些珍貴首飾本就不該隨便拿出來顯擺,若是弄丟了,太太還不揭了我的皮!先前三弟隻說來林子裏畫畫兒,原是極力阻攔我去偷拿母親首飾的,看來還是他說得對。姨娘也千萬莫再提什麼賠罪的話,那不是要折了我的壽數麼?”

他這話一說,便將宋奕澈由“從犯”變做“主犯”,諒蔣姨娘也不敢去老太太麵前“賠罪”了。果然,蔣姨娘聽他一說,當時便微微冷笑一聲,心裏暗道這小子果真狡猾,可念及他不過一個弱冠少年,自己若當真與他計較豈不是自尋煩惱?於是也就有心將小事化了,淡然一笑道:“涵哥兒既是不要我去老太太跟前賠罪,那太太要是問起來……”

“太太出門去了,忙著洛陽城內張太夫人祝壽的事兒,哪有閑工夫理會咱們?咱們不在她跟前,她還巴不得清靜些呢!”宋奕涵看了宋奕澈一眼,示意他把藏匿在竹葉下的錦匣子給取出來還給他,那一眼飽含複雜情緒,也不知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宋奕澈看了蔣姨娘一眼,見她表情冷淡,心中雖覺不妥,也隻得去那竹葉下取了錦匣子遞給宋奕涵,宋奕涵道了聲謝,看著蔣姨娘說道:“這事兒原是我們兄弟倆的錯處,還望姨娘大人不計小人過,就莫在老太太與太太跟前提起了,若老人家氣出甚麼病來,咱們兄弟就是死上一百回也是不夠的。”

蔣姨娘也知自己跟這半大小子再說下去也無益,隻得草草收場:“你們這些稀奇古怪的活人模型、白描畫法我也不懂,自然不會在老太太跟前提起,今日之事我權當未曾看見,你也不必擱在心裏,先管住你屋裏的小廝、丫頭們的嘴要緊。”

“那是那是,還要多謝姨娘的關照了,奴才們若是想往火炕裏跳時就隻這管跟老太太她們說去,我是不會阻攔的。”宋奕涵這時聽蔣姨娘放自己一馬,便又恢複了以往的嬉皮笑臉,滿不在乎地招呼丫頭們趕緊將東西收拾好了方才告辭而去。

蔣姨娘目送他們離開後也轉身往小西院裏去。宋奕澈乖乖地跟在她身後,一副恭謙的樣子,還不時拿眼偷覷一下莫憂,見她斂首低眉委屈的模樣,隻暗暗後悔自己太過莽撞了。

莫憂此時卸掉一身華服,除卻滿頭珠翠,隻覺渾身輕鬆,可見了蔣姨娘與雙秀她們凝重的麵色,心裏便有了幾分不安。她知道自己是在孝期,須得每日素服守孝,可這次卻在父親“頭七”未過之時就穿了大紅霞帔假扮貴人,當屬“不孝”,若是讓老太太知道不定會怎麼責罰她呢!她心中不安,隻怪自己沒有堅決地回絕宋家兄弟的軟語相求,心裏又悔又急,那黑黝黝的眼珠不時地偷偷瞄一下眾人臉色,迅即又低垂下去。

蔣姨娘此時雖說麵色肅靜,可內裏卻是心潮澎湃,激憤難平。那宋奕涵雖說是宋家的嫡長子,一向也與三哥兒宋奕澈甚是親厚,今日卻在自己麵前顯露出了他惡劣的本性,他先是將責任推卸,後又威脅自己,威脅不成便又討好,真正顯露出他世家公子的惡習來了,若澈兒跟他在一起耳濡目染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模樣?長此以往,勢必也就會變成第二個宋奕涵。蔣姨娘想到這裏,忍不住瞪了宋奕涵一眼,眼角餘光掃到莫氏姐妹臉上時,又想起沈惜兒搬入西院的事來,頓時更覺心煩,輕歎一聲,腳下一緊便跨進西院大門。

四姐兒早已棄了絲帕,領著香儀與曉雯二人在莫憂新屋前後走動,指指點點說著什麼,沈氏麵帶微笑站在旁邊頻頻點頭,這時看見眾人回來,四姐兒歡呼一聲:“怎地這麼巧,三哥也到這裏來了?敢情是特意來看莫——家新房的麼?”她本想說“莫憂”的,可看到蔣氏微顯嚴肅的臉龐,臨出口時就改成了“莫家”。

宋奕澈頓顯窘迫,看了蔣姨娘與沈氏一眼,隻得強自笑道:“聽娘親說四妹妹在西院,就順道過來瞧瞧。”

四姐兒本想奚落他一番,終是不敢當著蔣姨娘的麵放肆,便央求蔣姨娘允她留在莫憂家裏玩一陣。

蔣姨娘方才在林子裏被宋奕涵一鬧,已覺得心氣不順,那腿腳都有些乏力了,此刻看了猴兒一樣的四姐兒,勉強笑道:“你那帕子繡得怎麼樣了?若總不長勁,老太太問起,我這臉也沒地兒擱了,橫豎是要做的事情,你早些做好,也省得娘親為你操心不是?”

四姐兒不知蔣姨娘在林子裏受了宋奕涵的閑氣,隻當她如平日一般羅嗦,毫不在意地拖長尾音應了一聲,拽了三哥兒與莫憂的手便進了屋。香儀、曉雯與莫憐也忙跟了進來。

蔣姨娘本欲囑咐雙秀留下,轉念一想歎了口氣便徑直去了。

四姐兒見蔣氏離開,便嚷著說肚子餓,煩莫大娘到廚下走一遭給她端一碗百合蓮子粥來,沈氏便應聲去了。四姐兒又吩咐香儀與曉雯去東院裏給莫憂取些筆墨紙硯來以備她這幾日臨貼,轉頭又瞅見莫憐坐在小杌子上不動,想了想便叫她去宋奕涵那裏討上回昭儀娘娘賞的西洋畫兒來給莫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