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憂終日躺在床上靜養,隻覺度日如年。紫竹雖已出閣,卻還是會隔日過來侍候她換藥,她痊愈得很快,隻半月的工夫已能在別人的攙扶下床走動了。
宋冰清也未食言,每日都來坐上半晌,仿佛忘了那日跟莫憂的那一場談話,隻揀些高興的事兒來說,小秋仍舊侍候在側,不時遞上她愛吃的零嘴,還婉言叫莫憂也多吃一些早日養好身子。
那宋家兄弟日日也來探望一次,總攜上些好吃好玩的,有時還會說上一段笑話逗她開心,卻絕不口提莫悔的事。
宋奕澈卻總是獨自一人而來,偶爾也跟她說些笑話,可那望著她的眼神裏不知何時竟多了些憂鬱,憂鬱中卻又飽含了幾分熾熱。這種目光讓莫憂不由自主地想閃躲,卻每每又會不經意地碰上。她莫名地覺得有些害怕,害怕這深邃的能將人溶化的眼神。
不過,這樣的眼神,卻讓她生出一個主意來了。
這一日黃昏,莫憂覺得傷口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便在小屋前獨自踱步,也不讓人攙。
每天的這個時辰,宋奕澈都會大駕光臨。
莫憂唇角含笑,眼角的餘光瞥見院門口一條藏青色的身影,不由腳下踉蹌,“哎呦”一聲就要摔倒在地。
隻見那藏青色的身影一個劍步衝了上來,趕在碧玉等幾個丫頭的前頭伸臂抱住了將要倒地的莫憂。
莫憂故作驚慌地抬起頭來,眸光流轉落在來人的臉上,頓時一片紅暈在她臉上蕩漾開來——不是宋奕澈,而是宋奕涵!
宋奕涵那雙幽深的黑眸在莫憂的麵上停留了片刻,眼裏閃過一絲驚豔,旋即又恢複以往的平靜與不羈,輕輕鬆開她的身體,微笑說道:“情急之下失了禮數,還請妹妹莫要見怪。”
莫憂略低了頭,半是羞澀半是懊惱地說道:“我這身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好起來,害得人家連走路都要人扶……”說著,便邁步要往屋裏去。哪知才一抬腿,臉色忽地一變,捂了腹部輕輕“噝——”了一聲。
宋奕涵立馬湊上前來,一臉關切:“可是牽動了傷口?很痛吧?這些郎中,銀子收了不少卻不見你好轉,敢情用的都是摻假的藥草不成?趕明兒叫我娘另請高明,這樣的庸醫決不再讓他們進府門一步了!”他一邊說著一隻手已攙住了莫憂的胳膊。
碧玉見狀,忙上前攙了莫憂另一邊,小聲說道:“不敢勞駕涵大爺了,奴婢來扶六姑娘進屋歇息一會。”這話是暗示宋奕涵要注意避嫌。
宋奕涵聞言頓時麵色一窘,是了,這六姑娘雖說是自己的義妹,可畢竟姓莫,再說也不是當年的小丫頭了,要——避嫌。他略呆了一呆,堆起笑容衝碧玉說道:“六姑娘身邊有你這麼得力的丫頭我便也放心了,將來六姑娘出了閣,你也要這般盡心伏侍才好。”
碧玉不過比莫憂年長三、四歲,已初知人事,當下羞得一張俏臉紅通通地,卻又不敢發作,隻沉著臉說道:“不管六姑娘將來到了哪裏,奴婢都會始終如一待她,不勞涵大爺費心了。”
宋奕涵瞅著主仆兩個羞紅的臉龐,頗覺有些意味,不料碧玉竟不留情麵給他難堪,不過好在他臉皮一向甚厚,倒也沒覺尷尬,隻幹咳了聲,仍是一臉微笑扶著莫憂進屋。
忽聞院門處傳來一個小廝的聲音:“涵大爺,江府的珂二爺從汴梁趕來,正往東院來呢!”敢情這家夥是個望風的?
莫憂聽了小廝的話,心口不禁狂跳起來,掙脫宋奕涵的手便轉身迎向院門。
宋奕涵見了莫憂此舉,哪知她一心牽掛莫悔的事情?還以為是因為江珂的緣故,當下那張俊臉便籠上了一層灰暗。
才走到院門,風仆塵塵的江珂已疾步跨進院來,看見莫憂,他腳下不由得一滯,略停了一停又繼續上前,柔聲說道:“憂兒妹妹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