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 子(1 / 3)

明德十年

大晉皇宮西北最偏遠一角,有一座荒廢的宮殿,平日裏人跡罕至,似前朝有一位廢後,在此寂寞的死去。整個宮殿殘垣斷壁,寂靜淒涼。

院內一棵菩提樹,千年古樹,呈現一線生機,樹下立著一白衣女子,身形纖細柔弱,麵容清秀,纖塵不染,隻是略顯蒼白,在這春寒料峭的傍晚,徐徐涼風吹動薄紗裙裾一角,猶顯不勝其寒。

一綠衫侍女手裏拿著一件半舊白雪紡鬥篷從屋內走出來,來到白衣女子身後,輕輕披在她的身上,白衣女子紋絲沒動。

“把綠倚琴拿來”白衣女子聲音有些飄渺,清澈的雙眸望向遠方。

綠衫侍女返身入內,轉瞬取回古銅色烏亮玲瓏的一把古琴,擺在菩提樹下綠鬆石矮幾上。

石幾的棱角已磨得平滑,但紋理清晰,石雕的花紋刀工精湛,此處院落雖然破敗,久經風霜蠶蝕,但依稀可辨,往昔曾經的奢華。

白衣女子款款坐於石凳上,玉臂微抬,蔥白修長的柔韌在琴弦上輕輕劃過。

徐緩流瀉出的琴曲纏綿悱惻,一種深入骨髓的憂愁和哀傷,在清冷的夜晚,淡淡的卻怎樣也揮之不去,一種無望的思念和思念的無望,讓人愈聽愈不忍……。

“啪”琴弦斷裂,一切歸於沉寂。

黃昏退盡,暗夜迎來,周圍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風吹腐朽木門發出的吱嘎聲。

女子毫無聲息起身,仰望天空的淒清的半玄月,翩翩然如仙如畫,似夢似幻。

綠衣侍女憂傷的看著主人,良久,才小心地輕聲說:“國公爺南征北戰,內平賊寇,外禦強擄,所向披靡,這一仗定會勝還朝,小姐就有出頭之日了”。

“老父親年事已高,此去山高路遠、塞外苦寒,突厥兵精將勇,以逸待勞,據險而守,勝負乃伯仲之間”白衣女子心事重重地說。

此時廢舊宮殿裏已經燃起了蠟燭,火苗忽閃忽閃的飄忽不定,從裏麵走出另一俏麗紫衣女子,輕快的聲音道:“皇後娘娘,晚膳已準備好了”。

被稱作皇後的女子徐徐走進殘破的內殿。

隻見屋內陳設簡單,但異常整潔。室內一張雕花楠木大床蚊帳已洗的發白,一套紫檀木舊桌椅漆已剝落。桌上整齊放著筆墨紙硯。風吹起一張帶字的宣紙,娟秀的字體寫著古人的四句詩:

秦時明月漢時關

萬裏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

不教胡馬度陰山。

塞外

寒風凜冽,空曠荒涼的不毛之地,在一個早已幹涸的河道上。

一隊千餘人的騎兵,被數十倍的敵人重重包圍,拚死抵抗,兩對人馬直殺得是飛沙走石,昏天黑地。

領頭的是一個五十左右歲的老將軍,他此時已殺敵無數,濺得滿臉血腥。

接近黃昏時分,被圍的隊伍所剩無幾,而圍困的敵人越聚越多……。

乾清宮

大晉朝皇帝蕭毅在殿上來回踱著步,剛看完前方奏報。

蕭毅乃大晉朝開國第五代皇帝,他本非先皇嫡子,隻因當朝聖安太後無子,先皇才從眾皇子中選出一人為太子。

按祖製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大皇子蕭冀立為太子。

蕭冀母邵妃早亡,由聖安太後撫養,蕭冀擁兵造反,兵敗自刎。

繼任的二皇子蕭裕,也因觸怒先皇下旨廢黜。

先皇本意預立六皇子蕭玉為太子,六皇子蕭玉自幼聰明伶俐,很得先皇寵愛。

怎奈群臣力舉三皇子蕭毅,蕭毅才得以成繼大統。

蕭毅平時處事沉穩,波瀾不驚,喜怒不行於色。

自蕭毅即位以來,突厥屢犯邊關,邊關百姓民不聊生,蕭毅即位兩年後,大舉出兵,才把突厥趕回大漠深處。

五年來,大晉朝國泰民安,百姓修生養息,一派繁榮景象。

半月前,邊關快馬急報,突厥大舉興兵犯我中原。

文武群臣朝堂之上,武官主戰,文官主和,各持己見。最後蕭毅一道聖旨決定出兵。

由誰領兵,蕭毅幾經躊躇,當朝皇後之父安國公穆雲飛,先朝老臣,多年征戰,為江山社稷立下汗馬功勞。

但功高蓋主,自蕭毅登基以來,有意削奪其兵權,並降旨選其女穆綰卿入主中宮,名為皇上恩典,實則為控製其父,入宮三日即被打入冷宮。

權衡再三,命國丈安國公穆雲飛統領十萬大軍出征突厥。此時,已兵至大漠縱深。

蕭毅年逾三十,此時正若有所思。

遠處鍾樓傳來“當、當”更鼓聲,餘音拉得很長,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得尤為真切。

“皇上,夜深了,寒氣重,回宮歇息吧”,老太監王公公跟在皇上的身後,心疼的催促道。

“幾更天了”蕭毅似沒聽見方才鍾鼓樓的報時,停下腳步望望窗欞外黑沉沉的夜問道。

“啟奏皇上,已交三鼓”王公公答道。

皇上的臉隱在大殿暗紅的朱漆柱子投下的陰影裏,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好一會,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讓她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