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收,天色漸亮,淡淡的雲彩,映襯著滿地的寒霜。
對我而言,如今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猶在夢中。
混亂的情緒,從我掌控住離島的權利的那刻起,始終困擾著。
以前,我一直渴望著這一日的到來,可如今真的得到了,仍覺得患得患失,生怕哪一日得到手的東西又丟了。
這並非我多心,實在是事出有因。
就在不久前,尚傾吾一舉拿下荊州和奚言;而白非但擁有璟州,還掌握了卿顏的汾州,還與留影的涼州結了盟約。更不可忽視的是,在洄溯的璟璜。雖然如今九州不在他管轄下的已有六州,但無論如何,他仍是邵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這隻“百隻之蟲”還在做垂死的掙紮。
我如今的風光,讓我如負針芒。
還有琅繯那丫頭自從我掌控離島後,一直在和我慪氣。
我真是不明白她這個人,明明生在侯王家,想法為何會天真到可笑的地步?自古以來,侯王家的兄弟姐妹為爭奪侯位,哪次不是頭破血流的?她那樣大驚小怪和憤怒,才讓人覺得奇怪。
難道她不明白,如果這次得勝的人不是我,身為我的同胞妹妹的她是不能有如今這般舒心的日子?
父親因悲痛而重病纏身,即使主母妃從佛堂搬出悉心照料他,也並不見病情有所好轉。
我每日上那個地方去請安,總會感到百裏婧看向我的目光——憐愛中有絲若有若無的悲傷和無奈。
我每每看到她那樣的神情,總會覺得她在為父親和我那些兄弟姐妹的事而責備我。
可是,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僅僅是第一次,我請她出佛堂去照料父親起居的時候,她幾不可聞而長長歎出一口氣,喃喃道:“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我當時聽見也隻當沒聽到,不知該以怎樣的表情來麵對。
“言麒。”
神奈的聲音將我從失神的狀態中拉了出來。
我慢慢抬起頭,神奈正用她那雙無神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我。
我不由得向她走近了兩步,當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時,至少這個女子還會在我的身邊。
我相信如此,我希望是這樣的。
“言麒說的那個人,跑了。”她垂著頭,低聲道,“對不起,我真是沒用。言麒說,希望神奈成為支柱來著。”
“紫歈啊!”我輕笑一下,“他愛跑,就讓他跑。想抓他的人又不是我,我原本就無心想抓他。”
她聞言抬起頭,眼中仍是茫然。
我忍不住笑了笑:“神奈,你就是因為那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跑了,所以躲我這麼久?”
“神奈並不是躲著言麒,是,是……”她很努力地想表明自己的意思,可是好像找不出什麼措辭來言明,一副很苦惱的模樣。
我笑著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她一臉享受地眯起眼,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神情。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一刻心裏莫名地有一絲輕微的顫抖和害怕。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低聲道:“神奈,你會不會也覺得,我這次做得過分了些?”
她很茫然地望著我,想了想,緩緩道:“言麒自己覺得過分了麼?”
我微微一愣,輕笑一聲:“我已經不知道過分是什麼感覺了。如果說,有樣東西是神奈本該擁有的,那麼想盡辦法將它奪回來,是不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