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是涼州。涼州的行屍數目多得驚人,不僅在涼州活動,還蔓延至接壤的璟州和離島管轄下的濱海之州。但同樣接壤的燎州和漈州,卻平安無事。
如此奇怪的現象,讓人更加確定,這是有人刻意之舉。而且,正是我們那“尊敬”的王的反擊。
我望著窗外那株怒放的臘梅,真是太美了,甚至讓我胸口隱隱作痛。
我已經記不得離上次如此仔細賞梅已然過了多久,但我記得那一次神奈是陪在我身邊的。
我們從不談風月,有的隻是指示與服從。
但那一次我沒有下任何的命令,兩人隻是靜靜地賞著我府中那片開得正盛的梅林。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從神奈的神態中知悉,原來她是喜愛梅花的。
我從來都不知道神奈喜歡的是什麼,在意過什麼,隻知道她經常將我的名字掛在嘴邊。
我以為這樣,就是代表著在意。
可是,她有什麼錯呢?
我讓她為我去辦事,逼她替我賣命,原因是……原因竟是因為,她喜歡我?
我就是因為她喜歡我,逼她去殺人,讓她去犯險,不會顧及她的感受,甚至在必要時將她給賣了。
她有多不安和恐懼,我統統都裝作看不見。
我已習慣了不去看見那些,所以到最後,連她也忍無可忍地離我而去。
也許,我想要的東西一直就在身邊了,隻是一直沒能發覺罷了。
現在,是不是已經遲了些呢?
我慢慢地走到背光的雪地裏,遙遙望向陰鷙的天幕。
天陰沉得令人無法心生希望,四周都籠罩在黑暗之中,無法看得分明。
依稀中,我看見不遠處雪地裏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我帶著不確定,試探著問:“神奈?”
那個身影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卻近似偏執地不肯回過身來,甚至想要從我眼前逃走。
我追上前,攔下她,果然是神奈。
她低著頭,不肯與我正視。
我伸出手正想觸摸她的頭發,因為她看起來很驚慌害怕。
這是我從娘親那裏所學會的唯一的安慰別人的方法。
以前,每次覺得不安和恐懼的時候,娘親隻要輕輕撫摩我的頭發,不安和恐懼就會奇跡般地消失。所以看到神奈神色中流露出不安時,我總是忍不住會如此做。
我隻會如此。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她避開了我的手——帶著更加不安與恐懼的神情,避開了我的手。
我有些尷尬地將手縮回來,強笑著問:“怎麼了?神奈。”
她帶著茫然的眉目緊了緊,頭垂得更低。半晌,以極小的聲音道:“言麒,對不起!沒有把言麒交代下來的事情辦好,真的很對不起!”
我笑著柔聲道:“考慮不周的人是我,並不是神奈的錯。”
“如果武功沒廢,也許就不會這麼沒用了。”她的聲音很是自責,“如果不是這麼笨,就不會讓人發現,連累言麒。言麒,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她一味的認錯,倒讓我有些難以啟齒了。
但我還是冷著心腸,柔聲道:“神奈,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讓我們坦然相告,可好?”
她抬起茫然的雙眼,望向我。
我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請不要再相互欺騙了。”
她聞言輕輕一笑,掙開了眉目間的茫然,低聲道:“言麒說怎樣,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