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山峰從腳下延伸向遠方,被夕陽的餘暉染上了一層紅暈的殘雪冥頑地抓著山尖,仿佛宣示著寒冬的到來。
我突然想起初遇神奈的那一日,雪似乎比現在的要厚上太多。
那一日,天似乎是拚盡全力地在散發著全身的寒冷。可是,多年後的今日,拚盡全力的它再也不複當初的嚴寒。
也許,連天也放棄了當日的執著,學會了隨波逐流。
我悶悶地一笑。
郤鉛素朝那圍觀的人群大喝一聲“讓開”,那些人很自覺地讓開出一條道來。
她一步未停拽著我,從那讓開來的道上直直走入。
然後,我看到了神奈——那個有著蒼白臉色,大而無神雙眼,總是一副茫然神色的女子。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雪天的情形,帶著逃不開命運輪回輾轉至今。
可惜的是,我從不相信命運。
從我的身影一出現,神奈的目光便一刻也沒從我身上移開。
我從那茫然裏,看出了一分淒楚。
郤鉛素一把將我推了出去,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快阻止她!”
我緩緩地向神奈走近了幾步,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握住了她拿著火折子的手,柔聲叫著她的名字。
她直愣愣地盯著我,半晌才慢慢地道:“言麒,我不要和你分開。”
我聞言不由一愕,曾幾何時,我也是如此苦苦哀求過娘親。可是,到最後還是被拒絕了——娘親死了。
當輪到我回答這個問題時,我才明白當時娘親的回答,原來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那並不是輕易地隨口說說就可以的,選擇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代價的後果是必須要承擔起來的。
緩緩地,我歎出一口氣:“先前不是已經說好了麼?”
她慢慢地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言麒,我不要跟你分開!”
我暗自皺了一下眉,眼前的女子還是那個總是說“言麒說什麼,那便是什麼”的神奈麼?
慢慢地,我鬆開握住她的手,臉上帶著距離的微笑,不言語。
“我有什麼不好的?言麒,你告訴我,我可以改。但是,請不要將我趕走。我什麼都聽言麒的話,唯有這一件事,不能答應。”她垂著眼簾,手使勁地抓著自己的衣袖,“否則的話,否則……”
她微微揚起眼,那雙眸子顯得更黑更無神,像極了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我仍是那樣笑著,柔聲道:“如果我堅持呢?”
“那我們就一起死吧!”她高舉起火折子,慢慢道,沒有什麼感情的樣子。
“什麼?”
郤鉛素聞言已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奪下神奈手中的火折子,“你們想死,就自己躲角落裏去!不要把我們這群人拉著陪葬!”
神奈竟是向後掠開丈餘外,敏捷地躲開郤鉛素的招式。從身後拔出精弩對準郤鉛素。
郤鉛素見狀微微一怔,隨即揚聲一笑:“想跟我比劃比劃,早說嘛!擺這樣的陣勢,想唬誰?哈?”
神奈神色不變地穩穩執著精弩,先連發三枚。
郤鉛素大刀一揮將箭勢削去。
神奈不知是慌了神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手中的精弩竟不辨方向地向四下裏攢射,頓時原本圍觀的人紛紛逃竄。
郤鉛素慌忙四處去攔截那些流箭,一時場麵變得混亂無比。
卻在此時,有人暗暗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心中不由一驚,揮手欲將那人的手拍掉,卻在看清那人盈盈笑臉時停手了。
我不禁怔住了,待反應過來,已被那人帶離了那混亂的場麵。
我甩開她的手,停住腳步,冷冷質問:“你怎麼在這?”
她笑著看我,道:“我是來救你的。你若出事的話,我會很為難的。”